尤六娘既然有正当理由,加上这对楚湘来说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便很痛快地答应了尤六娘的请求。
至于到现在还在纺织厂里坚持上夜校,既没本事去教更小的女孩子念书,也没能耐咬咬牙去考科举的姑娘们,从此就失去了一个给她们上课的老师……
楚湘开始摆烂:“随她们去吧。”
也没有人应该对她们负责一辈子呀。
尤六娘默了一下,小声道:“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谁?”楚湘挑眉,“姜先生?”
尤六娘点头。
楚湘笑叹一声:“姜先生走在了我的前面。”
尤六娘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也知道宫中女史们的事,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到如今,也不过是搜肠刮肚地安慰楚湘一声:“倒也不是谁先谁后便能简单地分出高下,不过是殿下对她们期待得更高,所以放弃得比姜先生要晚一些罢了。”
楚湘笑了笑,不想再提这个事了。
反正,继皇庄女眷之后,纺织厂里的姑娘们也迅速地感受到了自己不再被捧在手心里的寒风。
很冷,大多数花朵直接就被冻死了。
但总归是有很少部分的花朵在经历了最凛冽的一阵寒风之后,不再对“世界应当温柔”有什么奇怪的幻想,反而在绝境之中颤颤巍巍的支棱了起来,扎根土壤,拥抱阳光,期待着在来年的春日之中开出一朵不依靠旁人,凭自己的本事就能绽放的花。
那就是来年长安城县试的故事了,暂且不表。
先把尤六娘的事情说完吧——楚湘都答应了,徐影很快就单独见了尤尚书,透露了她要私底下派尤六娘去荆州帮她办事的事情,并没有解释办什么事,也没有承诺尤六娘的婚事回头由她包办,更没有给什么科举方面的优惠或者承诺尤六娘什么时候能回来,只是说了是一些皇帝的私事,让尤尚书不要说得满城风雨。
尤尚书不愧老江湖,什么都没有打听,爽快地应了下来。
消息由尤尚书带回家,尤夫人的心情就……既喜又忧。
不过她如今早就认识到了自己既无法左右丈夫对庶女的扶持,更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对庶女想怎么搓圆捏扁就怎么搓圆捏扁,所以,也就剩下尊重祝福了。
尤六娘也懒得再和嫡母装什么母慈女孝,回家常规在嫡母院子外面请了个安,都不曾等嫡母的婆子出来表达要不要见她,自己转头就去了姨娘的屋子。
姨娘直接开始哭。
老母亲又不懂什么仕途什么发展,反正到了年纪没结婚就是我苦命的女儿哟这件事可怎么开交哟,自古皆然。
尤六娘……麻木,无趣。
甚至开始一边数羊,一边等一个亲娘哭累了自己好开始忽悠。
并且忽悠都花不了什么功夫,一句“虽然不方便给姨娘透露陛下到底派我去做什么事,但可以告诉您太子殿下与我一起”,尤姨娘就迅速地哭不出来了。
尤六娘兴味索然,心里甚至有点遗憾,没在姨娘号丧的时候宣布这个消息,这样自己岂不是能欣赏到前脚还在为女号丧,后脚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了一把然后戛然而止的“嘎”声。
不行,这个想法太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