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问话,佟婳抬头看向顾战骁。
“看出来为何之前褚易要来小院,让我给他诊治,之后又匆匆离开了。我们一直都说,他的出现太刻意了,而这……大约是他刻意出现的根源。”
佟婳把方子放在桌上,原本平整的纸,已然被她攥出了一堆褶皱。
她心里的情绪起伏,可见一斑。
顾战骁没急着追问。
还是片刻之后,佟婳情绪稍缓,自己开口说的。
“我和芙蓉给褚易诊过脉,我们确定,他在撞上小海子半个时辰之前,曾服过一副虎狼之药。我根据他当时的脉象状态,还有他身上的药味,大致拟过一个方子。”
“难不成,童氏药行制假的药……是给褚易治病的那些?”
“是,也不是。”
稍稍思量,佟婳才继续。
“我的判断是,褚易服用的药,可能跟当初佟婉服用的药,有相似之处。他来小院之前服用的药,除了我列的药材之外,他的药里还有一味药引子。”
“人血?”
“是,而这方子上的药材,全是为药引子提供的,是给药引子调理用的。”
调理……
这两个字,佟婳说的很含蓄。
可顾战骁明白,能把人血,乃至人命做药引子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药引子的死活?
这些药,除了让那些所谓的药引子,身体达到一个可以入药的程度,供那些人放血制药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二种用途。
治疗、调理,那都是空想,是做梦,是奢望。
而佟婳……
也曾是一个药引子。
一想到这,顾战骁的身上,就忍不住的露出戾气来,杀气外露。
感受到顾战骁的情绪变化,佟婳拉住他的手。
“褚易来锦城,出现在咱们小院里,是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我不清楚,但我想,从童氏药行流入大营和百草堂的药,应该是他算计好的。从始至终,褚易并没有想过要这些药外流害人,他是想将我们的视线,引到童氏药行,发现这背后的事。”
“可如果他想揭露这些,为何不直接跟我说,而是要兜这么大个圈子?”
“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将死之人?”
佟婳也不确定。
可是,这却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
褚易生来带病,这种日日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注定比一般人,经历的要多得多。更别说他们存活下来的方式,还那般残忍。
褚易大约是从小就见惯狠厉和杀戮的人,想要出淤泥不染……
何其难?
佟婳不相信褚易那么清澈纯粹,手上不沾半点血。但是,佟婳也不觉得褚易是个纯粹的坏人,他有他的恶,但他也有他的善。
那么多的假药,却没有一丝是用来害人的……
这就是证据!
心里想着,佟婳缓缓说道。
“成长的环境和经历,大约决定了褚易不会轻信任何一个人。他又是将死之人,更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并不熟悉的你和我身上。要相信,抛开信仰和热血,这世上,能驱动我们平凡人去倾尽全力,倾尽所有,甚至赴汤蹈火,不惜一切也要去做的事,多半都是我们深陷其中的事。褚易……他在拉我们入局。”
“为什么是我们?有没有可能,这也是个提醒?”
顾战骁说这句话,语气冷冰冰的。
他听佟婳问过,为何佟婉生病,一定要用她的血?他也听佟婳怀疑过,当初她生产时,顾思寒被盯上,差点被抢走,是不是也与这事有关?
这些事他们一时半刻大约得不到答案。
但顾战骁愿意用最坏的思维方式,去想这些事,他也会做最坏的打算,并为此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