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仁看着自己的学生，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一星火花。

汪瑞莱没想到老师今天考虑的都是哲学问题，虽说哲学很大程度是科学先行者，但哲学并不是科学，哲学是遐想、是猜测，科学则不一样，需要证据，需要理论基础。

“这个规律应该是从宇宙大爆炸后自然形成的法则吧。”汪瑞莱回答后，看看老师，补充一句：“当然，关于宇宙大爆炸这一说也是各种理论中的一个。”

王力仁似乎知道自己的学生会这么回答，表情平淡，既没有失望，也没有高兴，接着问：“人类探索世界，发明了一个又一个工具，比如尺、称、升，等丈量不同属性的工具。建立一套又一套理论，比喻数学、物理、化学、天文等等，我问你，这些工具与理论的基础，或者说是动力和目的是什么？”

汪瑞莱还从来没有看见老师这么给自己上课，想到进来时第一个问题“你相信鬼神吗”，他心里浮现出不好的念头，是不是老师的疯病又要犯了？

汪瑞莱小心地问：“老师，您现在感觉还好吧？”

王力仁斜了学生一眼，没好气地说：“别瞎猜，我现在正常得很。”

他停顿几秒，带着疑问，自言自语：“说也奇怪，自从两个月前从养老院回来，我这种精神恍惚现象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给自己检查了几次，原先的几段神经缺失，重新生长了，从来没听说大量神经元细胞死亡后还能康复的。那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啊！”

汪瑞莱听老师没事，没事就好，希望以后也没事，不过他知道，以老师的性格，后面还是要出事的，接着听到的一句话，立马又让他紧张起来。

“我这种现象也值得好好研究研究。瑞莱啊，过几天，你从我大脑中取两段神经元，好好研究一下，看看为什么我的神经系统会再生，这要是能搞清楚，将是人类生命科学的重大突破。”

汪瑞莱苦着脸，懒得回答。说的好听，如果真的这么做，老师这次不是去养老院了，养老院也容不得他，非被送去疯人院不可。

汪瑞莱说道：“人类发明工具自然是来自需求，解决现实问题，科学理论的建立也脱离不了这个，解决问题，统一标准，用已知探索未知。”

王力仁还是没什么表情波动，接过话：“用已知探索未知，已知本身就是一个限制，这也就是人们用一个限制去衡量未知，让未知成为有限制的另外一个已知。”

汪瑞莱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总觉得老师今天变成了一名七拐八绕的哲学家，不知他最终要表达的是什么高见。不过他知道后面的话应该很重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和笔，这个习惯还是从老师那里学来的。

王力仁摆了摆手：“没必要记录，只是聊聊天，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和结论，就是感觉自己前一段时间的想法被局限了，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没找到突破。”

见学生还是拿着笔记本和笔，随着准备记录，也没再阻止，接着说：“人类的工具和理论都是人自己设立的，按照自己的需求建立的人类的规则，当然包括很多其他的社会性的规则，哲学类的规则，这些莫不是满足人类社会的需要，包括社会统治，不同社会制度的建立。”

王力仁觉得自己有点跑题，顿了顿，拉回话题：“总的来说，人类给自己划定一个区域界限，用自己界限的工具能丈量未知吗？用自己发明的数学、物理等理论可以计算和揭示出未知吗？这些是不是有些掩耳盗铃？”

汪瑞莱不解地问：“老师的意思是现今的理论体系出现了问题？还是说走错了方向？”

王力仁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鱼汤喝掉，放下筷子，拿起一张餐巾纸，擦干净嘴巴，又擦了擦手，悠闲自在的样子。

汪瑞莱看见老师的动作，不禁有些诧异，这与他认识的老师不一样啊，老师什么时候这么讲究过，今天能坐着好好吃饭、喝汤已经算是了不起了，他还有心思用餐巾纸擦嘴擦手指。难道老师的神经修复好了，性格也变了不成？这还真的值得研究，要么真的听老师的话，过两天将他的神经元切下两节，好好研究研究？

这种想法，即使老师自己说，他也只是好奇地想想而已，哪能真的那么做，这是欺师灭祖的行为啊。他内心自嘲地笑笑，继续聆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自从量子论被证实后，贝尔不等式被试验证明不成立，这就像人们认为的一百被分成一百份，结果这一百份加起来大于一百；二分成一加一，按道理，一加一小于等于二，但是这个不等式竟然被证明不成立。结果就是，科学研究方向就出现了迷茫，研究面临选择。不但是基础物理学，生命科学的研究也一样，因为这涉及的是物质的本源起因，我们这个宇宙的本源规则。”

王力仁指了指汪瑞莱面前的笔记本，问：“你再看看笔记本上的内容，有没有新的想法？”

汪瑞莱拿起笔记本，仔细阅读，翻看了两页，心想，老师是说量子纠缠理论也在人的遗传基因里存在。这也没什么吧，毕竟量子理论建立在更加微观的基础物理上，生命科学的研究相对于量子来说，要宏观得多，就像天文学与经典物理学，差距在那里。

汪瑞莱重新翻看，看着那些隐藏的链条和未知的代码及问号，似有了些想法。

王力仁见学生的表情，笑道：“怎么样，有了点想法了吧？”

汪瑞莱睁大眼睛：“难道我们的世界后面还有更大的世界？我们的生命里面还隐藏着更辉煌的生命？只是我们人类的规则根本无法探知？”

汪瑞莱见老师平静的脸上没有否认，他无力地退后两步，无力地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手中的笔记本差点掉落。

汪瑞莱的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世界绝对不是虚幻的表象，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