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菜后,他只吃了一口就被辣得掉眼泪,再看柏彦章,眉头都不皱。
这才明白,只能吃一点点辣的那个人分明是自己。
秦文君笑道:“这下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了吧?”
他含泪点头:“知道了!”
以后他再也不吹嘘自己能吃辣了。
柏彦章安慰道:“我给你重新点一份吧,全都不加辣。”
天赐摇头。
“我自己点的菜,就算辣得屁股着火我也要吃完。”
秦文君:“……”
这么粗鲁的话她没教过!
柏彦章却夸道:“形容很生动,那你好好努力。”
“嗯!”
天赐干劲满满,一边吃一边灌茶。
柏彦章看了一小会,偏头问秦文君:“他父亲是哪里人士?”
天赐还从没听他娘说过这个事呢,闻言悄悄竖起耳朵。
秦文君呼吸一滞。
若是旁人,她就瞎编一个了。
但柏彦章这人是专审案件的,可不好糊弄,胡说八道的话,说不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当然,这么说有点自恋,柏彦章可能就是随口一问,知道答案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孩子渐渐大了,总不能忽悠一辈子。
她要是总瞒着,搞不好他会往坏处想。
比如以为自己父亲是人人喊打的恶棍,或者见不得人的贼盗,或者令人厌恶的色鬼。
——虽然她觉得上面几种猜测不无可能。
这肯定会影响他的身心。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随便扯个人又经不起推敲。
万一将来孩子想要寻根怎么办?
她脑子急速运转,突然灵光乍现,想到自己当年随商队回京时听到的一桩杀人案。
有个春闱落榜的举子在返乡路上惨遭土匪杀害。
据同被打劫的旅人交代,土匪本来没有杀意,只让他们交出盘缠。
他们其他人都乖乖掏钱。
那个举子是孤儿来的,进京考试的钱都是父老乡亲凑的,舍不得给土匪。
土匪一气之下就杀了他。
商队的人都惋惜不已。
觉得这人太迂了。
就算是父老乡亲凑的钱,也比不上命重要。
何必逞一时意气。
那个举子遇害时间和她怀上天赐的时间差不多,若是她说天赐是那个举子的孩子,旁人也证伪不了。
毕竟据说那个举子性格孤僻,在京城时都是独来独往,一个朋友也没有。
让人家喜当爹不太好,但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每逢鬼节,一定让天赐给他烧香磕头。
于是便回柏彦章:“是信州人。”
“做什么的?”
“读书人。”
“病逝的?”
“被歹人杀死的。”
……
秦文君小心翼翼地答着他的问题,不时留意天赐的神色。
见这孩子眼泪汪汪的,便知他是为死去的父亲难过。
她掏出帕子,想替他擦擦眼泪。
天赐摇头,自己拿手背擦。
“娘,这家小吃好辣,下次我们不来这吃了。”
她轻笑道:“好,下次我们换一家。”
柏彦章目送他们母子离开后,骑马回了大理寺。
本想立刻审理方才让人带回来的男子,却神差鬼使找了那个信州举子的卷宗出来。
虽然他极力否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想知道这人到底哪里值得秦文君抛下所有跟他私奔。
不曾想,才翻开卷宗,就看到一句让他呆若木鸡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