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轿走了半路后,左御史松手,目送花轿和仪仗队远去。
心头掠过一些久远的片段。
他和妙妙她娘成亲时,也是秋天,那是他还是个举子。
他们的婚礼十分简朴,酒席只开了十二桌。
但他比中举那天还要高兴。
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被人醉醺醺地掺回房里,连交杯酒都差点忘了喝。
一年后他们就有了闺女。
那么小一个娃娃,还没有他两只手大,总爱跟猫一样蜷成一团睡。
夫人就说,干脆叫妙妙好了。
于是就弃了原来起好的名字,叫了妙妙。
回府后,左御史给妻子的牌位上了一炷香。
“怡心,我们的闺女今天出嫁啦,嫁了个很好的人家,女婿人也很好,我总算把她交到别人手里,以后见着你也有交代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线香燃起的烟雾萦绕在他周围,仿佛藏着一个不可见的灵魂,在倾听他的话语。
等到线香烧完,他才回到宴席上,和来宾觥筹交错,接受一声声恭贺。
花轿停在大将军府门前后,傅惟允伸手掀帘,欲拉左妙妙出来。
手里握住的却是一只毛绒绒的橘色爪子。
他僵了片刻。
几乎以为左妙妙逃婚了,让圆圆那只大肥猫替她出嫁。
幸好轿里适时传出“噗嗤”笑声。
他磨了磨后糟牙,把橘猫抓出来,放到地上。
橘猫没骨头一样,一到地上就侧躺着,傅惟允抱着左妙妙下轿子了它还是一动不动。
只“喵喵”叫着,仿佛在说:不让妙妙抱朕,朕是不会走的。
一旁的随从赶紧上前抱它。
却差点被它挠了一爪子。
傅惟允冷笑:“别管它,它爱趴地上就让它趴好了。”
他绝不会让左妙妙抱着一只猫跟他成亲的。
不然回头这丫头非说跟他成亲的是这只肥猫,而不是她。
她又有理由作妖了。
说罢跨过火盆,把左妙妙放下,牵着她的手往大门走。
左妙妙悄声道:“你找人看着点圆圆啊,今天锣鼓喧天,它被吓到了,才会赖在我怀里不肯下来。”
傅惟允回头看了一下在阳光下悠游自在舔爪子的肥猫。
这叫吓到?
那它还真是吓得不轻。
他宽慰道:“放心吧,丢不了。”
以这猫黏左妙妙的程度,就是把它丢了它都能自己找回来。
果不其然,他带着左妙妙到礼堂后,这只猫就大摇大摆地走到礼堂上来了。
跟成精了似的,他和左妙妙拜堂,它也蹲在一边跟着鞠躬。
把满堂宾客逗得乐个不停。
“傅统领这是娶大送小呀,一个俏新娘一个猫新娘。”
“这猫得训多久,动作才会这么到位呀,傅统领真是驭猫有术。”
“这猫好像不是傅统领的,是左家小姐的。”
“都成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左家右家。”
“……”
傅惟允在台上听见了,感觉满头乌鸦从空中掠过。
等到身前落下一摊白屎时,他抬头一看,竟不是错觉,头顶真有一只乌鸦在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