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看出了她眸中的笑意,将脸一拉,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诶诶!你别走啊,我又没说不出去了。”唐玉斐跳脚,气急败坏地追上去。怎么这么经不起逗,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以往的任务她可没有这么好脾气的去哄过一个男配,就这个江堰让她操碎了一副老妈子心。
真是个——不懂得幽默的臭小孩。
江堰不理背后叫唤的唐玉斐,紧抿着唇闷声不响的往前走。长腿迈的极快,唐玉斐要小跑着才能追上,然后看着他无头苍蝇一般瞎走一通出气。
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随着滚轮的声音渐渐拉近,转角处出现两个推着推车的护士,推车上是药水器材。
“A—803病房3号床的镇定剂。”一个护士停在一扇病房的门口轻声说道,取出了胸口口袋中的针剂,透明微黄的药水折射灯光。
像是被生生卡停,江堰的身体骤然顿住,再也不能往前挪动分毫。
唐玉斐心中暗道不好,小跑上前,果然看到江堰的脸血色全无,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支针剂,脸上头一次流露出了堪称恐惧的神情。
脑中的资料有几句极为隐秘的记录,江堰被他的无良父亲丢在中国前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精神病院。当然,那时候纯粹是因为他父亲不想看见这个眼神越发阴翳的孩子,狠心将他一人丢去了那样的地方。
江堰从那里出来后,在浴室看到了母亲割腕自杀的模样。
那是一段,江堰不愿回忆的可怕过去。
唐玉斐没敢多想,上前攥住了江堰的手,小声对他说道:“江堰,我带你出院。”
可江堰却恍若没有听到唐玉斐的声音,依旧直挺挺地站着,唐玉斐能感受掌心中那只颤抖的手毫无热度,却无法体会到他内心是如何的恐惧和无助。资料记载仅几句话轻略带过的是江堰最为痛苦无助的半年时间,没人能想象江堰在那样日月无光的地方遭了多少罪。
心里忍不住一揪。
唐玉斐转而走到江堰的身前,有些强硬地扳过他的头,迫使他空洞的目光直视自己。她抓过他另一只手,一起放在掌心搓了搓,贴到自己的脸上,笑容温暖,声音轻软:“江堰,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家吧?”
江堰觉得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目光有些恍然,似乎透过眼前那张脸在看别的东西。回家?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词汇了?他有过家么?
曾几何时,他也是依赖镇定剂才能熬过那样的日子。
掌心存在真切的触感,热度一点点传递而来,眼前的人是他不久前还想杀死的唐玉斐。可她好像变了个人,如今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笑的是这么明媚动人,宛如一轮小太阳。如果可以,他愿意相信此时唐玉斐的身体中住着另一个灵魂。
至少现在,他希望她能将自己从恐怖的梦魇中拉出来。
僵硬地点了点头,江堰任由她拉着自己转身离开。唐玉斐脚步极快,他却走的有些踉跄。
唐玉斐想的是,她必须尽快带江堰离开这里,免得他失控了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是幻世的首席执行官,她来到这里,应该保护他,照顾他,温暖他,逆转江堰最后的结局。
两人悄然逃出医院,直到夜风吹来,江堰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中,面对唐玉斐的那张脸,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于是丢下她转身就走。
唐玉斐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火大,自己不计前嫌帮了他两回,得到的居然还是猜忌和避讳,他看不出自己跟原主不太一样么?她可是真心想来帮他的!
知道自己的理由未免有些无理取闹,唐玉斐却不想承认。
她急忙加快脚步跟上江堰,不满地说道:“江堰,我又帮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你该不会还想着怎么弄死我吧?”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但是你怎么也不能恩将仇报,今天晚上过后,咱俩之间的恩怨可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喂江堰,你听见了没有,我在跟你说话呢。”
身后跟着一条烦人的小尾巴,聒噪至极,江堰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可是他没能成功甩掉唐玉斐,她头一次这么锲而不舍,锲而不舍的黏在他身后,锲而不舍的喋喋不休,锲而不舍的一路跟着他走到了家门口。
江堰突然转身,唐玉斐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撞上他。
对方铁青着脸,这一路憋的窝火,他的眼底窜着两簇小火苗:“唐玉斐,你说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