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荀若的笑容止住,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可是钟叔,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嗯?我之前说什么啦?钟叔年纪大了,好像记不清了。”
小荀若:“你说大泽村不好,他们在做不好的事,荒冢泽也不好,我们要走得远远的。”
“胡说!”
突然高昂的声音吓到了小荀若,从未见过这样生气,甚至凶狠到面目扭曲,看起来极为陌生的钟叔,他有些害怕的止住声。
“小主子,相信钟叔,荒冢泽很好,他可以给我们赐福,让我们变得更厉害,你放心,钟叔以后一定努力,争取让小主子你也有机会可以接受赐福!”
小荀若眼睛湿润,垂下的手握成拳,肩膀处属于钟叔的手掐的他生疼,他却不敢喊疼。
“可是,赐福......赐福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为什么赐福的人会,会死呢?”
听到这句话,钟叔表情先是恍惚,随后一阵让小荀若打了个寒颤的气息闪过,钟叔的表情变得狂热,还夹杂着鄙夷。
“那是因为他们对荒冢泽不够信仰,他们没有相信荒冢泽神异的赐福!小主子,只要你和钟叔一样,信奉荒冢泽,赐福就一定能够成功的!”
“好,好的。”
嗫嚅这答应的小荀若低着头,忍着眼泪。
可是钟叔,你之前也不相信什么荒冢泽啊,赐福过后的钟叔,好奇怪啊......
“自那之后,钟叔便时刻与我说荒冢泽的神异,以及赐福的好处,我也曾在月圆时见过挣扎的钟叔,和那个黄粱一模一样。”
难怪那时荀若的反应有些奇怪,舒长歌琢磨道。
“挣扎?”
“嗯。”
月圆之日离钟叔被“赐福”仅仅相隔了一天,这大概也是为何钟叔能够在那时找回自己的神志,虽然仅仅只是片刻,但足以让荀若作出选择。
月华洒在大泽村,惦记着之前钟叔说圆月时要吃顿好的小荀若一直没睡,他不知道钟叔是把这件事忘了还是改变了想法。
好奇怪,今天大家都睡得好早。
透过开着小缝的窗,小荀若想到。
安静的大泽村连平日里的动静都没了,爹爹说过村庄应该是有很多狗狗的,为什么这里一只都没有呢?
乱七八糟想着的小荀若又开始思念死去的爹爹和娘亲了。
钟叔不像是钟叔了......怎么办,爹爹,娘亲......
看着缝隙里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小荀若将脸埋进被子里,藏起自己的眼泪。
“呃......小主子,唔......”
细微的呻吟声传来,伤心流泪的小荀若一愣,钟叔的声音!
他迅速的起身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好跌跌撞撞的朝隔壁跑,两人住的茅草屋很简陋,两个房间只隔了一个小小正堂。
磕磕碰碰的小荀若冲进钟叔的房间,“钟叔你怎!”
话还没说完,小荀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
灰色的不知名东西怪异的扭动着,将钟叔整个人包围着,就像是小荀若以前看过的蚕茧一样,奇形怪状的灰线像细长的虫子一样,密密麻麻的爬了钟叔一身。
小荀若甚至还能看见那些灰线在钟叔的耳朵,鼻孔,嘴巴里爬来爬去,而钟叔的表情既痛苦有扭曲,一张脸似乎被割裂成了两个人。
“钟......钟叔......”
景象骇的小荀若情不自禁往后退,胆怯的看着这一幕。
听见他的声音,钟叔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过来,牙齿咬得吱吱作响,那灰线甚至还在钟叔的眼睛里撕扯。
“跑......小......主子,快,荒冢......泽......不好,跑......远,好。赐福......不,别管,不行......钟叔......”
凌乱的话语从钟叔嘴里吐出,小荀若想要靠近,却被钟叔制止,“走,走!”
满室乱舞的灰线似乎在跃跃欲试的探向小荀若,吓得他连连后退,险些跌坐在地,清冷的月辉再度洒下,遮掩圆月的乌云终于舍得离开。
圆月的光亮照亮了这间满是挣扎的茅草屋,那些灰线遇见月华,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纷涌着钻进钟叔的身体,钟叔的挣扎和痛楚之色逐渐消失,闭着眼似乎睡得正香。
“钟叔......”
站在床前的小荀若呆呆的看着,徘徊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狠狠的一抹眼泪,神色坚定。
“我走了,钟叔,呜呜,对不起......我......我一定要找人救你!一定!”
一狠心,小荀若收拾了一部分包袱,轻装上阵就偷摸着出门了,还怀抱着告诉其他人,就能找到可以救钟叔方法的美好愿望。
“后来,”荀若扶着额头,一手狠狠的捶在身下剑光,激的剑光泛起一阵涟漪。
“年幼且无自保之力的我,逃出了大泽村,却被山野流匪捉住,他们并未伤害我,但重重惊吓,我高热了一段时间,醒来后便忘了许多事,只记得自己要找人,找人去救人。”
找什么人,去救什么人,去哪里救人,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是要很厉害的人。
这个念头一直到他听到了撞仙缘这件事,才变得明晰,就是这个!
于是他去参加了撞仙缘,要是不成功,也要去求那些仙人,去救人,救人......
“我自筑基以后,此事对我影响越来越大,零零碎碎的记忆回归,师尊看出了我的异常,让我回凡人境,寻找线索。”
荀若说着抬起头来,沉沉的眼神看向他,“之后发生之事,便如你所见。”
依着记忆来大泽村探索,发现了荒冢泽的诡异,也知晓钟叔大抵早就不在了,而他能做的,只有查明真相,至少也要替钟叔报仇!那些村人!
舒长歌听完,陷入沉思。
对方如何从流匪窝中变为乞丐的,荀若不说,舒长歌也不在意,事情经过荀若讲述的昔日经历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看来这阴晦之气存在许久了,但仙门居然从未发现,为何?
莫非是......如今这祭祀的成效才开始显现......正如黄粱一类?
那么,与他一届的,他的同门之中,会有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