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于天还不知道,这是他曾经距离訾月最近的一次,这个时候于天也不知道,整个夏天整个青春,这一次不小心的碰触,将给他带来怎样山崩地裂一样的震颤。
直到于天在一个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发现那棵名字叫做,爱慕的嫩芽,正在以着一种势不可挡的劲头,向着参天大树攀枝。
即使是在人群当中,于天敢保证一眼就能认出她。
訾月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人们不自觉的就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从之前视线的一种单纯的观看变成一种身不由己的仰望,甚至久久不能收回,好像她身上有着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本没有的而且其他女孩确实没有的一种东西。
看了很久于天才明白过来。
是气质。
没错!无论是走还是坐,那总是直立的脊背,优雅端庄的举止,从容不迫的气质,像是亭亭玉立的荷花,突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自然而然的,不像是一个已经有了初期的腰间盘突出的人在时时的提醒着自己,不要驼背,要像猿人进化一样的直立起来,所以总是将那僵硬的后背挺的有些勉强,而在訾月这里,那就像是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一样,顺畅和自然。
还有那秀美的脸庞,一双澄澈的大眼,与整个散发出来的气质浑然一体的相得益彰,变成了如此俏丽的人儿。
虽然有这种散发出来的高冷的气质,但从她在班级的行为圈子来看为人倒是挺平和,并且很友好,骨子里倒是没有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高傲。
当然所谓的平和都是于天通过对訾月的偷偷观察得来的,至于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訾月的表现是不是带着一种刻意的伪装,真实情况是不是訾月以着自己的美貌和傲气来背地里对着身边的人颐指气使一番,于天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在这个时候,要是让于天听到你对訾月有着任何一丁点的质疑,那于天和你都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毕竟在这个时候,于天就像是一头扎进粪便里面的蛆一样,已经完全的将訾月给美化了。
所以于天看上的主要是訾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难以言状却又令人向往的气息,当然了,不可否认于天也看重訾月的美貌。
……
于天望着向他走来的訾月,像欣赏一幅美画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件浅蓝色的休闲外套随意的披在外面,从拉链敞开的地方可以若隐若现的看见灰色的毛衣包裹的两朵少女的青春果实,一条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平板鞋,随意的搭配因为訾月却构成了一幅耐人寻味流连忘返的画卷。
而当訾月走近时,于天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双清澈水灵的大眼,一点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于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直接,毕竟在这个年纪对异性的好奇和试探往往都停留在过于稚嫩的笨拙和羞涩的遮掩当中,这样的行为倒是让于天也有些捉摸不透,反正他就是这样做了,并且看的如此的大胆,如此的明目张胆,有种霸道总裁的强硬,有种大男子主义的强势。
这种行为或许是出于身份和性别的原因,或许是这种热切的风浪卷席着让他冲昏了头脑,或许他认为这是让他能够大胆直视自己的喜欢的第一步,反正他就是这样做了,用着眼神,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訾月的双眼。
于天的眼海中倒映着訾月那双灵动的眼眸,看着她不紧不慢的顺着过道走来,而此时路过的訾月眼珠一滑,于天从訾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身影的倒影,只一瞬,訾月眼神回复常态,目不斜视的迈动着紧凑而又不显得错乱的脚步,从于天身旁走过去。
此时的于天已经被一片海浪所吞没,连本能的挣扎都忘记了。
这种目不斜视的看訾月已经有过好几次了,每次他所创造的那些和訾月偶然的擦肩而去,于天都会用这种眼神看她:由远及近,于天的双眼会紧紧的盯着訾月的双眸,于天确信他喜欢訾月,而且他也确信他的这双目不转睛的盯着訾月看的眼神中包含了对她的期待和含情脉脉。
只不过前面的每一次无一不是被忽略了,每一次訾月都是旁若无人的从他身旁走过,人家压根就没看他。
而这一次,訾月居然用眼光扫了一下,虽然这样的扫视就像是对别人倾覆的汪洋大海而到自己这里只剩下一点唾沫星的惨淡,但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就这一下,世界就已经乱了。
于天喝下了一瓶敌敌畏,从嘴里传来的苦涩和胸口传来的疼痛的灼烧告诉他会彻头彻尾的死掉,可是他依旧如此的执迷,心甘情愿,而这种执迷不是被谁给蛊惑了或者蒙蔽了双眼,相反是带着一种极度的睿智,因为此时他很是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这种壮烈确实很美,让于天意犹未尽的痴呆了半天,以至于老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于天还不知道,他懵懂荒芜的心底已经长满了向阳花,这些花正在嗷嗷待哺的,饥渴难耐的,势不可挡的,要死要活的,去追随着唯一的太阳,那就是訾月。
……
于天所在的年级是高二,虽然现在的课程不怎么紧张,但对于大多数不爱学习的学生,在老师无休止的碎碎念和唠叨中,这些无疑是一种煎熬。
高中生活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虽然有着一些不尽人意的约束和被逼无奈,但是这个时期的学生们总是能够在这些枯燥当中去挖掘出一些乐趣来,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在这堵墙之内,也就是教室里面,是无休止的计算,口里吐字不清快速而反复的背诵,琅琅的读书声,咬着笔头微微的皱眉,带有睡意的哈欠声,以及老师恨铁不成钢的严厉训斥……
而教室外那狭窄的阳台之上,却是同学们逃离“苦海”暂有的“天堂”。
每当下课之余,有的会选择趴在书桌上小眯一会补个觉,而大多数则会选择阳台这个港湾。
渐渐的好像就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现象。一到下课,同学们尤其是男生会自觉地在阳台上站成两排,一排背对着教室的墙壁面向过道,并且他们的姿势的统一也有待进一步考证:基本上都是双手放在背后紧贴着墙,要不就是双手插兜,脚的姿势要不就是双脚随意的交叉,亦或是左腿或右腿随性的向后曲起,脚掌顶着墙面。而他们的头时不时左摇右晃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另一排同学则是胳膊倚在阳台上紧靠着阳台,吹着经过高楼和学生的吵闹声浸染过的躁动的风,要不就是看着楼下的学生的某一个人,成为装饰梦境的一道风景。
要不就是背着阳台面向过道和背靠着墙的同学有意无意的调侃几句。
这种站象刚好在阳台中间留了一条过道,并不会影响要经过的同学。而于天也自觉的加入进去,并且他总是会选择背靠着教室墙体的那一排,因为这一排是面向过道,而这条道是他们班下课后学生上厕所的必经之路,虽然他每次都会和旁边的同学有说有笑的,但每当訾月从面前经过时,他总会或多或少的瞥一眼,仿佛这样才心满意足,所以说当于天最后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对訾月的欢喜越来越重的时候,在阳台上的每每一撇,都有着不可饶恕的罪过。
而至于为什么于天不能够在教室里面看,那是因为于天的座位在前排,而訾月的在后排,他有的时候会装作茫然四顾的回头,让视线趁机虏获一番调料,来给这一节枯燥乏味的课堂添上一些可以津津有味的香味。
到后来于天竟然对来学校有一种小小的期待,这让原本不爱学习的于天不禁一阵后怕。
可能墙外的那个世界或多或少的是有点影响吧。在那里可以和自己的同龄人有说有笑,谈谈自己的烦恼,说说所见所感的一些趣闻,商议一下晚上去召唤师峡谷厮杀一番,跟朋友说说自己又相中了哪个班的女生……总之那个年纪那个时候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但之后于天才发现这些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还是他那魂牵梦绕的訾月。
如果说烦人的数学算式,无聊的无休止的背诵已经让于天的高中生活熬成了一杯苦涩的咖啡,那么訾月的存在无疑成为了这杯咖啡中最甜的一块糖。
这样的形容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殊途同归的说辞,所有的一切都让高中生活搅和成了一坨油泼面,而訾月,是其中让他能够张口吃下并吃的有滋有味的那一瓣蒜。
每次放学回到家,尤其是见不到面后,思念就如潮水般涌来,无论是睁眼闭眼脑子里面都是她,而如蚕茧般缠缚的思念,慢慢进化变成了想要见面。
所以无论是在教室,还是走廊之上,还是在课间集会,还是学校举行活动……于天心里总有一个念想,她也在这里。
这种期待慢慢演变成一种习惯,在任何一个訾月可能出现的场合,于天都会试着抬头张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没有见到时,心里会一阵失落,不甘心的再找,或是开始漫天的胡思乱想;当找到时,会心满意足的一笑。
真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简单的立在那里就好,而那个时候,于天的整个世界,就是她。
于天也明白了喜欢上一个人从而恋上一座城也并不无道理。你喜欢一个人,在某种与日俱增的癫狂当中,你渐渐地会喜欢上她的一切,甚至是她走过的路,她看过的风景,都会因为她的存在过而变得意义非凡。
这可能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吧。
于天就是在这种感觉中寻着她,望着她,恋着她。
而这个时候于天竟然没有发现,他从之前的喜欢,用上了爱,这个严重而又悲喜交加的字眼,尤其是在他们这个青涩的年纪,注定要带着某种义无反顾的执迷和阳光灿烂的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