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可以不这样的呀。”
于天叹息了一口,或许是因为这个。
这场悲剧的发生,是可以避免的,是人祸产生的无妄之灾,是没有丝毫道理的。
就像那个老奶奶,她本可以不这样悲惨的死去。耘丘国可以不这样,朝廷可以不这样,亓冥道人可以不这样。
如果人有善恶之分,那么像朝廷,像亓冥道人这些人都是恶人,这些灾祸都是这些人造成的,应该叫骂和该死。
但更可怕和无力的是,老奶奶的死,是被一个同样有着悲剧命运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和恶人相去甚远的人造成的,这着实让于天惊呆住了。
他本以为,即便不是同命相连,至少也有感同身受,有过这样的类似经历,并且你们某种程度上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们都应该有着对悲剧命运的感怀和泪痕,有着释然的怜悯之心。
尤其人家的活并不妨碍你的活,你们本可以同时活下来。
可是没有,这些个所谓的好人,依旧表现出了恶,甚至是警醒的变本加厉的恶,置人于死地的恶,比恶人更加凶残的恶。
这种心理到底是怎样的缘由,是因为身边的人都被标榜上“和自己类似,一样”的人,都是容易受欺负的人,所以才会心安理得的下狠手。
或许有一丝原因,至少于天知道,有一个伟大的民族,就喜欢对自己人下黑手,并且问心无愧,并且肆无忌惮,并且义正辞严。
照这样说来,世界上根本没有好人了。
因为他没有表现出来的恶而标榜上他是一个好人的,只是因为没有更大的恶的筹码罢了。
尤其一旦这个筹码是活着,是性命,就更加的真理。
于天震惊的就是这个,当然还有一丝失落。明明可以不这样,结果非得这样,更加难受的是,他改变不了结局的这样。
“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本就无解,做到问心无愧和尽力而为就行,这一点,你已经超过了。”
子阳看看于天,宽慰的劝解着。
“那你说,我现在是时间离开了?”于天皱着眉头,抬头看向天空。
“是的,我们都无法回头。”子阳看到于天眉头间凝结着的苦闷,一下子心软,随即缓和着口气,“不过我们可以在山中休息几日,再做离开的打算。”
“嗯。”
于天呼了口气,陷入更加纠缠不清的苦闷当中。
恍恍不记其日,山间的清风和宁静并没有排解于天多少的烦闷,反而这个郁结像一个绳索,捆绑住于天的心,在上面打了一个越来越紧的死结。
这个时候子阳提议,这或许是一个征兆,一个可以离开也足够离开的征兆。否则子阳也不知道在这里这样的拖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于天似乎也有些释怀的下定了决心,虽然没有想好落脚点,但只要离开,无所谓去到哪里。
有时候我们不是非得去到哪里,才迈步远行,仅仅只是为了要离开。
于天望着眼前叠嶂的山峰和茂密的树林,自己在这里好歹也是生活了好久,难免会对这片已经渐渐熟悉的地方有所依恋,或者说是对过往的不舍和对未知的迷茫。
自己以后还会见到过更多的山川,看到更多的树林,遇到更多的人。
但此山非彼山,此木非彼木,你不是你,甚至到那时的自己也不是现在的自己了。
所以为了防止我到时候会喜新厌旧,舍远求近,将这片土地曾经对自己的恩情忘却的一干二净,所以趁我现在还记得,还有点良知,就将这份情谊,先打包保存吧。
于天目光留恋的流转一番,便拖沓着脚步,怅然若失的向山外走去。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于天并没有走宽敞的管道,反而是沿着山脚的山路,一路向东行进。
不快不慢的走了半日,他顺着山路的蜿蜒刚转过一个山坳,忽然听到一阵说话的声响。
“二位大人,我们是从远处外乡过来祭拜冥神的,还请二位大人发发慈悲,放我们过去吧。”
本来于天不想搭理,子阳也让他不要多事,可是听到说话的内容,于天还是没忍住的凑近上前,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望。
视线转过树干,于天先是看到地上坐着的一老一少。
那位老妇哆嗦中又勇猛的一把拉过身边的少女,双臂回环的将她护在怀里,像一只受惊的鸟雀护卫着自己的孩子,这时那伛偻的瘦小身躯,显得如此的庄严伟大。
她一脸惊恐和担忧,却依旧提起一股能够撼动泰山的气势,哀求着。
“好说好说,既然见到了本大爷,自然好说。”
只见一个大汉向前一步,俯身伸手,将老妇人臂膀间挎着的包袱强行的拉扯过来,在得手后得意的叫唤了一句:“拿来吧你。”
接着便看到老妇人和他短暂拉扯包裹后的不舍哀求,还有大汉和他同伴猖獗的欢笑。
于天将这一切收在眼底,这种情况说实话,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在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当他看到那名大汉身上穿着的衣服,像是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海浪,像是熄灭的灰烬中填了一把柴火,于天的眼皮猛然的一颤:
“那是,白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