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大部分人眼中,神的形象一直与伟大、无私、公正、仁慈等一系列美好的形容词放在一起,好像这些词汇就是因为神而创造出来的。
“这是错误的。”发间别着金色银杏叶的女子又重复了一遍:“神不是这样的。”
“伟大仁慈,是因为人类的念想,他们想要这样的神,所以就把这些强加在了我们的身上,实际上呢?”金蝶夫人指着天上的流云,眼中有岁月沉淀的风霜:“我是银杏化身,生来具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像人类一样,世间万物生灵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目标。”
初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吃和睡是他们的本能,稍微大一点,一岁多的时候,就开始拥有独占欲,不允许自己的母亲同别的孩子亲近;四五岁开始已经把撒娇、卖乖、哭闹运用的炉火纯青,哭泣,吵闹,为了获得想要的东西,这种迷惑大人的手段无师自通,已经深深地刻进了身体里。
树也一样,目标很明确:活着,然后繁衍后代。
天道不会让它们长久的活着,不足百年的有天敌,千年万年的则有天劫。
开了灵智的它们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步入修行。
“成神于我而言,只是拥有了反抗天劫的能力,可以让我随心所欲的活下去,不必拘泥于大地的滋养,而这个独特的领域,则是我创造出的于我而言绝对没有半分危险的生活环境。”
“我能成神,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何要去福泽不相干的凡人?”
安澜静静的看着她,失去光彩的眼睛像是墨,透不进一丝光亮。
半晌。
她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选择顺着金蝶夫人的意思说下去:“既然神不会管,那俗世中的那些凡人所乞求的愿望又落在了谁的身上?”
女人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慢慢的漾开一个浅淡的笑容,似乎是为她能主动搭话而感到开心。
“所以凡间有圣人。”
求万民所求,毕生都为了民众的心愿而努力付出。
“信仰是一种力量,足以无中生有,甚至改变天道”
接受信仰的人如同陷入了一个无法脱离的旋涡,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只能随着那股巨大的力量不得不为此奉献一生。
人间一开始是没有神的,野蛮未开化的原始生物只知道裹腹,为了填饱肚子甚至同类相食,啃着同类的骨骼,吸吮同类的脑浆。
并不会感到残忍,未开化的原始人无法接收这种莫名的情绪,而残忍这种陌生的感觉和填饱肚子比起来无足轻重。
所以,她的人生于神而言——
轻如鸿毛。
“你想告诉我什么?”
金蝶夫人那一瞬间有些怀疑,面前这个女子真的是曾为渡几位上仙而存在的凡夫俗子吗?
那双失去光亮的眼眸雾蒙蒙的,她的气息平静,毫无波澜,甚至同自己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副听之任之,完全不在意的死气沉沉。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金蝶夫人感觉到了一丝明显的违和。
她知道一切,接受一切,却依然对自己的经历心怀不甘,甚至是怨恨,但同样的她比谁都明白自己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见她没有回答,安澜偏过头不再看。
“你想让我爱自己。”
一语道破。
“我在苍云海阁待过五年,苍峰阁的苍南是我的师父。”
安澜忽然想起了初入这个世界时的事情,那时的她虽然畏畏缩缩,但身边的人给她的印象到底是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