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让她知道,原来,她还有哥哥可以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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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笙蒙在被窝里伤心了一个下午。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
哪怕是从前被路人指指点点、被同龄人大骂怪物、被唐天宇故意绊倒,也远远比不上爸爸妈妈一次又一次的食言来得难过。
阖家团圆的日子,她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可她却无力大声哭泣,她不想被爷爷听见。
道笙再笨也清楚,爷爷心里同样不好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被窝中探出头来。
夜露深重,窗外的月色清冷凉薄,透过玻璃凄惨极了。
一点也没有团圆的味道。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道笙怔怔地看着,想起下午那通电话,委屈得眼泪又要掉下来。
她很快抬手擦去,偏着头,一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失了光泽,目光如同早已干涸的枯井,望着洒在窗棱上的月光久久无法回神。
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第四次。
没等门外的人说话,道笙已经哑着声音开口,依旧是那个回答,“爷爷,我不饿。”
“笙笙啊,”爷爷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无奈,可其中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轻松,“是白榆,他打电话来找你了。”
道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哥哥?”
“你不是一直在等他回电话吗?”爷爷举着手机说,“笙笙,快出来接电话,别让白榆等太久了。”
……
道笙最终还是没出房间,只是开了一条缝,让爷爷把手机递进来。
“哥哥。”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感冒了?”开口一瞬间傅白榆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声音也哑得不像话。
“没有呀,”道笙也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干涩发紧,喝了些水润嗓子,故作轻快地问,“哥哥,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回电话?什么事情这么忙呀?”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她不想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破坏哥哥家过年的气氛。
“陪我妈出门了,她没带手机,”隔着手机看不见彼此,傅白榆果然没再多问,解释说,“刚刚回酒店才看见。”
道笙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傅白榆坐在落地窗边,清淡的目光落在远方。
外面是酒店的后花园,几个芬兰人在滑雪,他们的技术很好,从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山坡上一滑到底,单板双板都会玩,后空翻也不带怕的。
傅白榆想,如果是笙笙的话,她肯定会摔跟头。
“我就是好奇,芬兰那边过年是什么样的?”道笙轻声问。
“小笨蛋,”傅白榆低笑,“除夕是中国人的春节,芬兰人的新年是一月一日,时间早就过了。”
“我是说你。”道笙认真地说。
傅白榆想了想,“不如在家。”
芬兰人口不多,华人更是少得可怜,丝毫没有春节的气氛,在图尔库的这段时间,白昼实在太短,如果不是杜念瑶强行要求他连门都不想出,更多时候他会借用酒店顶层的望远镜观赏二十四小时不灭的星光,又或者待在酒店提供的穹顶小屋等待极光降临。
总之,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过年的热闹。
“其实家里也不一定热闹……”道笙下意识嘀咕一句。
她的声音细如猫叫,傅白榆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嗯?”
“没什么,”道笙赶紧转移话题,“哥哥,芬兰是不是下了很厚很厚的雪呀。”
傅白榆抬眸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极夜并不意味着完全被黑夜笼罩,下过雪的图尔库天气晴朗,天空呈现出淡紫色的光芒,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再近些是高大的树木,厚雪压低了枝头,轻轻一抖会扑簌簌掉下许多,一不留神就落了满头。
让他想起了一句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对,很漂亮。”傅白榆轻笑。
如果你在的话,会更漂亮。
道笙对雪没有太多概念,就像是常年置身沙漠之中的旅人想象不出森林的浩瀚无边一样。
芗城从不下雪,她知道的所有有关白雪皑皑的景象全都是来自书上,或者他人之口。
于是她问:“哥哥,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你说。”
“可以拍很多很多雪景的照片回来吗?”道笙的语气充满期待,“我也想看看。”
“好,”傅白榆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等我回来。”
道笙一整天的郁结都随着这个“好”字化开了,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笑颜,“哥哥你真好!”
傅白榆淡笑。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以后带她来亲眼看看。
他也拍过不少星空的照片,图片所能表达的远不及现实中千分之一的美丽。
但一想到她现在的状态,在没有绝对把握自己能做到的时候,这样的诺言他不敢轻易说出口。
都说事不过三,狼来了的故事谁都听过,一旦失望超过三次,想再获得信任就难了。
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她失望的眼神。
……
打完电话,傅白榆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道笙的脸。
要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他就不是傅白榆了。
明明马上就除夕了,可她那边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有接电话时她虽然有意遮掩,但他还是听出来她的声音不对。
小姑娘哭了很久。
傅白榆攥了下手指,转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