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叹没有继续,因为秋寒露已经很自觉地到桌子前,端坐着,一副要“审问”或是要“布置”些什么的姿态。
从十多年前开始的传闻里,薛府医仅知道秋寒露是数一数二的制毒、使毒高手。后来入了师门之后,偶尔见到的几次,他意识到她医术也不差——甚至说高明也不为过这件事。
江湖里关于秋寒露的传闻有不少,但是没有一条是说她会功夫的。
她甚至是个武艺高超之人——薛府医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在上一次在有典当铺一见才隐约觉察的。
就在刚刚,他给这份“隐约”,明确了。
秋寒露悄然出现在窗台,甚至在现身之前来了多久,薛府医都无法推断。
但现在窗外已经下着雨了,下雨之后她才来的,可她的身上没有一处是湿的,甚至是发丝都没有带上丝毫的雨的湿气。
秋寒露是完全得罪不起的人——无论何时、何地。
薛府医这么个人精,立马向前给她倒上了一杯茶水。
趁机,有意无意地打探着。
他带着谄媚之笑,说:“师尊这次亲自前来,是担心老夫的师父吗?现在他们正在屋内按照师尊给的卷轴解毒呢!也不知道现在进展情况如何了,师尊是要过去看看吗?老夫可以给您引路前去……”
“毒,他们自己解就好,能进展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他们自身了。”秋寒露说道,满满地不以为意。
不是为了他们解毒一事来?那还能为了什么事?
什么叫“进展”?
解毒一事,何时是用“进展”二字来描述了?
话说回来,这师尊的语气说是在说解毒,但更像是在说他们二人的关系?
莫不是这个毒是师尊下的,就是为了促进二人关系?!
陡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薛府医心中一惊。
第一直觉是立马将之反驳,但后来细想了一下,这个想法是有几分道理呀……
秋寒露斜睨他一眼,几不可见地摇摇头。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说:“这个药茶,甘草是败笔,虽然提味,但效果大减。”
薛府医愣了一下,眼睛闪着光芒,立马笑着说:“多谢师尊指点。”
因为秋寒露说这个茶的事,薛府医也就没有继续细想刚刚听到“进展”二字生出的疑问。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秋寒露的“指点”牵着走了。
他是个会抓住任何一个学习机会的。
他一副好学生地姿态,站得笔直,手里已经拿着不知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拿的纸笔,认真地看着秋寒露,又无比认真庄重地向秋寒露请教。
他说:“不知师尊可有好的建议?”
许是眼前的人闪烁的好学光芒之盛,也或许是秋寒露想到自己接下来有事需要眼前之人的协助,总之她倒是不吝言词,对薛府医的这一剂药茶的方子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
薛府医将秋寒露说的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在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之际,秋寒露一句话又让他的笑容凝结了。
“今日来,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师尊,老夫就是个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郎中,何德何能为您排忧解难且又提供帮助呢?”薛府医收起了纸笔,再度恭敬地弯腰说道。
薛府医的拒绝全然在秋寒露的意料之中,因此面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豫之色。
秋寒露不语。
薛府医见半天没有动静,微微抬起眼——这一抬眼,他忍不住哆嗦一下,头皮有发麻的趋势。
他正抬眼,一眼对上的就是秋寒露清冷的眸子,他被她眼中的寒意吓到了。
秋寒露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她慢条斯理地说:“你,替我跑个腿。仅此而已,且只有你能做到。”
“跑、跑腿?”
薛府医还没有从呆愣中恢复,他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词,机械式的重复着。
秋寒露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说你入我师门不过三月余,但大抵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为自己人办个事儿,不是个事儿吧?”
秋寒露说。
一番话快要把薛府医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