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闻梦擦干眼泪，看着愧疚的小闻川，说：“妈妈不希望阿川多优秀，因为那样会离开妈妈，阿川舍得离开妈妈吗？妈妈只有你。”

小闻川茫然无措，“妈妈，我，我没有要离开你……”

在闻梦要他和上学中选一个时，他更加无措。

幼儿园的老师知道他是一个单亲孩子，很懂事，对他说以后好好读书，工作赚了钱就可以回报妈妈，他觉得或许是妈妈不知道这个道理，想开口，可闻梦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说：

“算了，阿川想要上学也没有关系，妈妈当然比不上你的上学了。”

小闻川抿唇，想再说些什么，可闻梦一副不想再提这件事情的样子，他便只能沉默。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他是一个人来的。

没有人送他。

妈妈……不会送他的。

闻川心里烦闷，好在新同桌不吵他，他勉强觉得没有糟糕透顶。

幼儿园毕业的时候，当时的老师知道他很聪明，和他说过，之后的学业如果通过了测试，是可以跳级的。

闻川想跳级，因为他不想和这群哭哭啼啼又吵吵闹闹的人一个班，换到更高一点的年级就好了。

而且，跳级的话，就不用读那么多年了。

可以帮妈妈省钱，也可以早点出来工作。

一个小学生，却迫不及待地想工作，想得到妈妈的夸赞。

闻川想了一会儿，察觉到一道视线，突然抬起眼，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看的人。

苏盏被抓包了，也不害羞和退却，对他笑了笑，说：

“你好，我叫苏盏，你叫什么名字？”

闻川留着齐刘海，看起来又酷又乖，一双眼睛没有长大后那么冷，但也没有多热情，处处都是提防。

像是小狼崽。

闻川其实愣了一下。

这个叫作苏盏的男孩和旁边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确实，很漂亮。

像他的名字一样，那么亮眼。

小孩子总是会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和人的。

但是闻川能忍住。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

闻梦不喜欢他交朋友，他也不需要朋友。

“阿川，那些朋友会有妈妈爱你吗？只有妈妈是对你好的，不要抛弃妈妈，好吗？”

苏盏没有得到回应，并不气馁，从他决定回到十年之前就已经知道闻川的过往，知道他被闻梦荼毒至深。

唔，真可怜。

苏盏看了一眼闻川，也收回了视线。

心里想，他回到十年前的心愿，就是希望闻川能有一个，稍微快乐一点的童年。

十年。

来日方长。

付老师拍了拍手掌，温柔地对一个班的小朋友说：

“同学们，现在付老师要清点人数了，等下叫到名字的小同学叫答一下‘到’，顺便站起来和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好不好？”

小学生的自我介绍其实没什么看头，一半在害羞，一半在吹牛。

是S型的开火车，苏盏坐在闻川的右边，到他了，他站了起来，只说：

“大家好，我叫苏盏，灯盏的盏，谢谢大家。”

苏盏的自我介绍虽然说的很简单，但是放在小学一年级，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付老师对他笑了笑，夸赞道：

“苏盏小同学真棒，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组了一个词语，接下来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可以组词哦。”

班上的很多小同学都看向苏盏，眼神各异，更多的是惊奇。

早知道，应该问一下爸爸妈妈自己的名字可以组什么词语，这样也可以得到老师的夸赞了。

苏盏低了低头，有些羞耻。

但他很快就强作镇定，下一个就是闻川。

他要给自己的未来男朋友捧场。

男朋友从小养起。

付老师也期待地看着闻川，闻川站了起来，却只吐出两个字，“闻川。”

声音不大不小，把翘舌音说的很好，但是话太少了。

每一个小朋友站起来自我介绍之后，付老师都会夸一句，闻川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就沉默着，付老师愣了一下，立马说道：

“闻川小朋友有点害羞，大家给他一点掌声好不好？”

闻川不为所动，他早熟，这种对待小朋友的话术不会让他的内心有丝毫动摇。

但他注意到，老师话音未落，他的新同桌就带头鼓起掌。

小闻川抿了抿唇，付老师已经让他坐下。

他察觉到自己的新同桌凑了过来。

小闻川往左边挪了挪，不让苏盏靠近自己。

他渴望和妈妈亲近，可是妈妈从来都不会主动抱他。

他接受到的教育是，拥抱是不独立的表现，过于和人亲近，会遭人讨厌。

但鼻尖却突然间飘来淡淡的香味。

是新同桌身上的。

像是牛奶。

苏盏浑然不觉自己天天喝牛奶，沐浴露也是牛奶味的，身上一股气味，凑近闻川，和他说悄悄话。

“原来你叫闻川呀，是哪个闻，哪个川？”

闻川抿唇，不说话，板着一张脸。

从幼儿园开始，只要他板着一张脸，周围的小孩子就不敢靠近了。

可是苏盏却伸出了手，动作掩藏在课桌后，轻轻地戳了戳闻川的垂下来的手。

他不怕自己。

闻川皱眉，但更加疑惑的是……

妈妈说和人靠近，会被讨厌。

可是，新同桌靠近他，他好像……

并不是讨厌。

只是有一点点烦。

小孩子讲究秩序感，更何况闻川这个早熟的小古板。

尊师重道的好同学当然不会在老师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上课讲话。

终于，他伸出手，拿起铅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两个字。

【闻川】

两人都还是小孩，课桌有点大，闻川在写的时候，苏盏就凑过脑袋去看。

小小的脑袋，靠到了闻川的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