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好像能接受所有的结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就是一瞬的事。耳畔的风忽然变了方向,再下一秒,有什么东西如落羽一般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的脖颈,若不是那份凉到骨子里的冰冷触痛了她的肌肤,恐真的让人毫无察觉。
蒋慎言微微睁开眼睛。那人,面覆白巾,就站在她的面前,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褶衣和面巾上还残留着这一夜所经历过的种种狼狈,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周身的凌冽。
女郎知道,此时这人只要抖抖手腕,她的命就终结与此了。
可是蒋慎言的视线已然坚定,在对视中毫不退缩。
即便已然知道了对方伪装的身份,从那双展露在外的眼睛中,她仍瞧不出一丁点的熟悉感。若不是已经见过面巾之下的容颜,料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判若两人的眼神合而为一。一个无辜正直,一个阴鹜冷酷,当真是好手段。
长刀彼端,白衣鬼手持刀柄,眸子微动,分明是在打探四周的动静。
“没错,这是个引你现身的陷阱。”蒋慎言根本没打算隐瞒,直言说破道,“你被包围了,劝你别做无谓的挣扎。”
白衣鬼看她,像看那只自己突然撞在树桩上的兔子,多有几分趣味。
“我何曾在乎是不是埋伏?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刀。”
确实如此。
“可你也没直接动手,”蒋慎言笃定道,“这说明你还有好奇。很多禽兽在吃掉猎物前,都喜欢先玩弄一番,傲慢得很。”
面对女郎赤裸裸的挑衅和咒骂,白衣鬼不宜察觉地嗤笑了一声,抬手扯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那张瞒骗过所有人的脸来。
“你是个有趣的人,能教养出你这样的奇女子,想必你爹娘也是有趣的人。可惜了,没有机会结识,各为其主,各安其命。”
蒋慎言稳定下的心神被迫起了一层涟漪,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说得如此无辜。时隔九年,才想起给自己的罪行找说辞,不会太晚了吗?”
面对女郎的斥责,柯玚不置可否的一笑。那淡然的表情倒真有一分刑房小经承的良善了。“说这话你必然会发怒,但是事实——该是我下的手,不错,可我已经不记得你爹娘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
蒋慎言陡然瞪大了眼,这个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是她绝对没有预料到的。
“他们对你或许重要,可与我而言,也不过是众多需要清扫的障碍之一。我想要记住,但很难,若每一个刀下亡魂我都要记清的话,怕不是早就已经疯了。”
“我知道你无非是想从我口中得一个答案,因此我才把话说在前头,免得你为了莫须有而白白撞了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