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名字了，等哪天记起来再告诉你。”

不解，沉思，皱眉，眯起眼，嘴咧成一条缝。

秦文瑾：.....

“那你他妈刚才说了半天都在说什么？和我闹着玩是么！”

“也不是，我记得一个细节，如果你想查的话，可以顺着九顶山水电站开发这件事，问问刘建刚是怎么获得县，洲和省三级发改委同意的，或者去问问现在已经被抓的那些官员，聊聊这个项目到底是谁出面，才申请下6个亿的贷款。”

九顶山这个项目去年刚刚发生，可贷款刚刚下来，就被望江直接瓜分，以至于水电站还是缓慢推进，从去年一直到今年10月份，施工还没有一半。

卫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老爹整天念叨，说什么以前还能爬山，现在却不行了。

“都一年多了，还没建完，现在处处封着....

2014上半年，卫辽还在江州上班，他记得那时刘建刚就被抓过一次，虽然犯罪事实清楚，但苦于上面老爹没有被抓，而他儿子也只是重拿轻放，刘建刚结果到最后无疾而终。

可以说，如果不是这次私藏枪械，抓特别调查组成员，和武警对峙等种种行为，刘建刚怕是如今也会被上面施压，而无罪开释。

秦文瑾冷下脸，她在思考卫辽所说事情的可行性，反复论证后，才皱眉询问。

“你把握有多大？”

少年摇头，2013年石油贪腐的细节不像刘建刚这次，他其实也就看了眼公众号，听了同事闲聊，具体如何被浮上岸，如何实施行动，涉及到哪些人员，并没有望江清楚。

“很难，除非你准备下死手，不然最多就是打草惊蛇，反而会放跑那边。”

“好，既然你都没有办法一网打尽，那这件事只能等，我会派专人跟进。”秦文瑾还是一副冷眼，咄咄逼人的态度。

“那这件事呢，你准备怎么办！是再想想其他的事掩盖还是交人。”

卫辽一时间也没了办法，拉拢着脸正定定的看了好一会窗外的大雨，最终无奈的长叹一声。

“你容我想想。”

“好”

江临高层酒店，昨晚见过卫辽后，李妍已经着手招募提篮桥毕业生，合生是个巨型集团，即便是沪市分公司，也是内地对外的一个巨大窗口，能接触到的人可不是一个集团下属酒店能比拟的，即便是她已经离职，靠自身关系网，依然能拉出一长串人选。

设计团队自那次之后，陆续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加上李妍让周鹏从江洲理工调来的师生，经过一周的时间，俨然超过50人。即便空中餐厅很大，光设计团队也能占据一半的地盘。

高性能的电脑，高性能的笔记本，都被严从派人采买过来，桌椅连成一体，说是一个全新的设计公司都不为过。

“提篮桥的人要仔细甄选，只要入职就直接拉来江临，我亲自调教。”

李妍垫着脚，高跟鞋踩在餐厅窗户的台子上。窗外乌云压城，远眺过去城市几乎被无尽遮盖一般。

“另外将法务，人力都分过来一批，我们要在江州组建精妍分公司，尽可能的收纳这里学生。”

那头沙沙的笔记声后，人声清脆传来。

“好的李总，我会尽快组织一批新员工出来。”

被卫辽涂抹过的地图还在，李妍让人定做了钢架，将地图竖着立在餐厅中央。旁边是一张写了工作进度的白板，每当某块区域被设计出来，就会有人填写时间，继而开始计算施工材料和具体人员。

现在，白板中别墅区和高层楼房已经确定，学院的师生在设计高层住宅室内设计。

一个老师拉着五六个学生，严格按照高迪建筑要求，精益求精，就连软件光学都是被高迪设计团重新修改的。

“真他妈难啊！”

“这环境光和学的是完全不一样啊。”

“不是，为什么不能用PS调光？”

学生们一边小声BB，一边跟着设计老师边学边做。

“关键是设计理念的问题。”高迪的交接人和教研老师皱着眉协商。

“确实，我们的教材是很多年前的，包括Vray也是老版，学校设备简陋，很多专业老师也没办法。”

“嗯....”出自高迪建筑的李文斌沉思片刻，接着翻身从自己的书架里拿出一本厚重的书籍。

“其实我们是有自己的设计教案，但是内部资料，暂时还不能给学校用。所以麻烦刘老师按照这套设计理论，尽快将现有的学员培养起来。”

“书的话，确实不能外借，在酒店内部可以传阅，不要拍照就行。”

李文斌是高迪设计部副主任，算是联合创始人之一。这次亲自前来，一方面是高迪需要一个绝对高层能和李妍同步进度，把控设计主体，另一方面，也确实是第一次和沪市以外的校企合作，想博一个开门红。

刘宏作为系主任得意门生，也是这次临时从一线教学强拉过来的老师之一，她在系里本身也具有很高的地位，可以说是按照系主任接班人的身份在培养，八年执教生涯，看着专业老师陆续换人，电脑机房的设备却依然坚挺，也是露出无奈的神色。

如果不是有江州启航一次性装修三千家门店，外加一栋完全自主设计的物流仓储中心，关键是过于痛快的打钱，嗯，项目进度刚一签字，钱就直接打进学校签约账户，一连多次均是如此，一分钟不多停留的态度，打动了刘宏，她甚至不惜的搭理。

这次更是系主任亲自去家里摆放，拉着刘宏和她老公促膝长谈半宿，并许诺一定优先改善机房，给15%项目的奖励。

“这次分过来的项目差不多一千八百万，还是初定，最终能吃下多少，需要靠我们老师和学生去争取的。而且别看这10%少，你想想，学校要抽走4成，给系里只留出6成来，这剩下的6成还要再给所有师生两成，再加上你单独的1成，系里其实也只拿3成，还要用于设备迭代，请专家座谈等....

刘宏和他师生四年，之后同事八年，早已听腻了主任的唠叨，直接伸手打断。

“20%”

“12”

“18”

“15”

“成交！”

保底270万到手，刘宏才象征性叫来不少毕业后的学长带团，拉着新一届准毕业生前来。原以为就是普通公司设备，也想让老带新，让新人多见见世面。

可好家伙！

谁家好人直接上手就是一套丽台专业显卡，大家还在用1080P屏幕的时代，这边一水全新2K显示器，还是一台两屏幕。

刘宏也接外面的私活，拿着注册设计师证，接私活学校也不管，可是当看到这价值上万的配置，也是一阵脸红心跳。

当面对国内第一梯队的设计公司，饶是入市多年的她，这次真的感觉能来就是赚大了，一瞬间便收起学校那套做派，全数接纳对方的设计理论和3Dmax的操作流程。

什么室内光？不要！

通通接入环境光，安装国外优秀插件，让渲染的光环境都变得更加柔和，更加自然。

可这一切却苦了那群学生....

毕竟他们是真没见过一盏天光照亮全屋的设计理论和实操，手中的功夫都是靠着学校交的那点知识，一个房间6-9盏灯，如果还不亮，就导出色块区域图，拉到PS里提亮。

“这将是你们走出校门的最后一课，也是学校能为你们争取到最大的努力。好好学吧！从现在开始，牢记软件操作界面的所有功能，背下快捷键，然后忘掉学校教授的其他知识”

企业砸出一个多亿就为了设计的，市面上不多见。

而这个企业还愿意拉着设计团队和学校合作的，更是凤毛菱角。

这种事，对八大美院而言，也几乎是做梦般的美差，更不要说自己只是一百多所普通学校里，毫不起眼的存在....

所以刘宏明白，也很清楚如果能在这次合作后，拉着高迪继续合作，哪怕是对方愿意接受自己几个学生都好，丑小鸭变白天鹅在于丑小鸭本身就是天鹅。

可乌鸦变凤凰，从江洲理工成立设计学院以来，真的屈指可数。

而这里，就是云泥涅盘的场地，合作的时间，则是涅盘的倒计时。

如果真的可以交出一流的设计师，不光是学生脸上有光，更是她脸上，江洲理工设计学院脸上的光。

哪怕是最终一个学生都没进，也无所谓。

她可以把先进的设计理念带回学校，依托主任答应下来的机房，将更加接近一线市场的思路，一届一届的交给学生。

“从0开始，把自己当作无知的小白，然后按照公司的要求，紧抓整体，贴近生活，一丝一毫抠细节。力求将作品做到所有人看不出是效果图的地步。”

然而，受到波及的不仅仅是效果图，还有CAD制图，以及最后的交稿流程。

刘宏也在强迫自己忘掉旧的习惯，抱着那本比资治通鉴还要厚的规范手册，连家都不回，直接住进了楼下的酒店。

一周内，酒店从原本的冷冷清清，变得愈发热闹起来。项目从几个人的草台班子，也逐渐变得严谨，由李妍主导，几个项目总把控进度和内容。让卫辽的设想直接火箭提速。

窗外的雨还在下，空中餐厅的灯全开，照的房间灯火通明。

学生内部的微信群在叮叮作响，没有人开口，只有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鼠标滴答作响。

李妍对此很满意，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优秀的家族式教育，做事要有章法，一颦一笑皆要有度，每所学校也都是这般教导，哪怕是大学的课程，讲的内容也多半是合纵连横，如何善于识人，将家族企业扩大，培养敏锐的目光，审时度势，了解时局变化和其中的商机。

如今一周多的努力，该来的人都齐了，项目也趋于稳定，是自己不在都可以平稳运行的内循环。

可就在她很是满意自己杰作的时刻，手机却开始震动。

少女看看窗外阴云密布，雨珠不断拍打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再皱眉思索显示“卫辽”的来电，迟疑了片刻还是拿起了手机。

“你不是早上刚打来电话，现在又做什么？”

李妍语气不满的开口。

听筒那头，说话的却不是卫辽，而是带着浓郁腔调的秦文瑾。她截短快速组织语言，不多一字废话的讲卫辽这件事告诉了少女，最后轻咳两声缓缓嗓子，才慢慢问出自己问题。

“卫辽说让我找你聊聊，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嗯？”

李妍：？？？

“不是，你们是没人了么，为什么所有的破事都要来找我？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么？还是你们觉得我现在很开心，所以你们就很是难受，想给我制造点麻烦？”

少年在电话里哀叹一声，这才悠悠开口。

“这不确实没办法了，所以才多一个人出主意，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嘛！”

“姐夫，麻烦你清醒一点好么！你是臭皮匠我不是好么！还有啊！”

少女深吸一口气，表情无奈的继续开口。

“我是你请来的财务总监，不是你请来的擦屁股的！”

说完之后，才悻悻看了眼依旧忙碌的众人，接着飞快转头，低低的和电话说道。

“把你在省厅能说上话的人电话给我一个。”

说完，李妍挂断电话，勾手找来临时增调的一个财管，和自己一同出了空中餐厅，高跟鞋在地面踏踏作响，一整栋酒店内没有看不到任何服务生，只能看到少女飞快的脚步和身后一边小跑一边记笔记的财管。

“通知精妍运营的崔先生，就是从顾总那儿调过来的崔兴。帮我询问A6L和A4L的价格，各预定50辆。奥迪Q5预定50辆，还有GL8-50辆，北汽的勇士是不是上市了，如果有货，也预定100辆。”

“然后让顾总帮我尽快组建一支公共事务团队出来，尽快来江州。”

“最后让周鹏现在过来见我。”

财管记下几个关键字，看着李妍从容的刷卡打开房间门后，结果对方递来的房卡，闷声点头。

“好的李总，我现在通知。”

李妍没回头，径直走入房间，门被啪的一声重重合上。

第一条短信来了，是卫辽发过来的，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一个人名。少女掏出另一个手机，熟练的按下这串数字。接着就听电话里响起。嘟....嘟....嘟声音。

“喂你好，我是刑建华，你哪位？”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那边还有点忙。

“您好我是秦文瑾介绍过来的”李妍深呼吸几次，语气平静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妍，是精妍会计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

“我知道你！”这句话说完，那边嘈杂的声音逐渐减弱，随着吱呀关门的声音响起，杂音也跟着消失。

“李女士您好，您这通电话来是什么意思？”

叮....又是一个短信进入，少女边打开手机看短信，边慢悠悠的和对方沟通

“是这样邢先生，我们最近有意想给江州省低价送一批警务专用车，大概是100辆北汽勇士，以及50辆Gl8。”

“哦？”中年人挑起了尾音，显得很感兴趣。

“那不知道您是以什么名义呢？”

“是这样，精妍有意想在江州开一家分公司，主要经营公司报税及账目托管等业务。毕竟我们接下来的客户主要是启航便利店，红帆便利店，以及江州鱼骨头食品厂等等本省企业。”

话可以不明说，但该点的关键词还是要点出来，李妍说完，对面果然秒懂的嗯了几声。

“那很好啊，可是我们省内警车目前还没到计划报废的时限，所以你的好意，我确实心领了，但预算款确实也批不下来。”

李妍听后自知有戏，微微一笑，随手招呼蹑手蹑脚进门的财管来身边坐下。

“据我所知，咱们江州省内警务车多半是工龄在4、5年的车型了，这类车不仅油耗高，而且发动机时常会出现一些问题，很巧，我一个合伙人在江临有个科技公司，他主营无人机械，也有意想低价采购一批老款车型回来，用于拆卸和无人机械改装。那边想的数量很大，差不多有300多辆，各种车型都想要。”

“这样啊，那还真是巧了，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车啊，而且这些车我们都开了有段时间了，大家也都培养出感情了，贸然卖掉我怕不好吧。”

早知道吃相难堪，李妍却没想到这么难堪，可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人命了，纵使没有证据，依旧要李妍解决。

少女稳了稳心神，继续开口，又默默指挥财管打开电脑。

“对了邢先生，我们手里还有A6L和A4L各50辆，原本是想等精妍来江州后，送给客户的。想了想，其实目前也没那么多客户，不如也鲜花送英雄如何？”

“您这就说笑了，这是你们送客户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要，而且这上面也没有预算啊。”

“预算嘛，想想还是会有的，主要还是我这个合伙人啊，他确实急需一批车型，好方便他拆解。新车舍不得，才想到用老车型来试试无人驾驶以及油改电等。就算最后拆了装不回来，也不心疼不是。”

“对，旧车拆了确实也不心疼。”

随着对方这话说完，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愉悦。

“这样吧，既然是秦总长的朋友，我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但车不能报废太多，预计100辆如何，就按每辆15万报价。”

“可以。”

李妍丝毫不迟疑的拍拍财管肩膀，随后继续询问。

“那您方便给我个您的账户么？”

谁知对方却长长的诶了一声。

“不着急嘛，毕竟咱们新的车还没到，旧的怎么能计划报废呢。”

两人都不是白丁，少女顿时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这车毕竟是精妍来江州的开门彩，所以价格上，不如每辆1000？”少女试探一句，立马又继续补充。“政企合作嘛，咱们象征着给点就行。”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就按8折申请如何。”

申请，而不是付款，少女明白，对方是想让自己开发票了，想着反正不是花自己钱，也就咬咬牙，开口答应下来。

事情到一段落，两人约定一周后，等新车到位，100辆旧车会陆续计划报废，开向江临的一处荒地。

邢建华等要挂电话时，才缓缓说了最后一句话。

“李女士，既然大家都是总长的朋友，邢某倒是有句话想告诉一二。”

也不等李妍反应，对方接着道。

“这做人做事，还是要多行善事，才能结善果。”

少女知道对方算是应下了这件事的收尾，事情起因她知道，只可惜没想到卫辽竟然敢动手，即便是他在电话里重复多次，“我没想过噶人。”

可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长叹一声后，看着1500万从账户被划走，她坐在床边，手脚还是冰凉。

不多时，周鹏的电话打了过来，对方似乎在车上，风呼啸着。

李妍已经不复方才盛气凌然的模样，斟酌几声后开口让对方不用来了。

“找个朋友成立家建筑公司，把火烧过的这两处地方买下来，一处建成公园，要有公共设施，另一处建一座社区老年文化馆，回头我会把项目申请表连同设计初稿交给你，让你朋友提交给省厅，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就开工吧。”

她揉着眉心，想了想所有环节里自己还有没有遗漏的事情，接着又道。

“卫辽有没有让你做什么？”

“让手下人盯着那群外省人。”

“嗯，行，放出风去，就说对方坏了规矩，人只能供出去没办法。如果有中间人就和对方说，如果没有，就找人亲自去对方省里说说。还有！”

“去外地多培养几个中间人出来，以后万一还有什么事，别自己蛮干，实在不行就给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