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和孟昶不是同一路到东京的,俘虏的家眷是要“充公”的。
宋太祖早听说花蕊夫人国色天香、才华横溢,美丽与智慧兼具。后蜀一投降,赵匡胤就命人将花蕊夫人从陆路先行送到开封。
灭了人家的国,最先看上的竟然是人家的老婆,你让孟昶上哪儿说理去。
花蕊夫人只身入京师,一首《采桑子•途中作》,道尽了自己背井离乡的怨恨和国破家亡的苦痛: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
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
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早就知道赵匡胤是个有故事的马上皇帝,特别能打,来到大宋的皇宫,花蕊夫人终于见到这位方颐大口、红面短须、高大威武的大宋天子。
花蕊夫人俯身下拜:“罪臣之妾徐氏见驾,愿皇上圣寿无疆。”
面对如此千娇百媚、艳绝尘寰的人间尤物,娇滴滴的声音,炽热的目光,赵匡胤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好久才缓过神来。
老赵有些语无伦次,不知从何处聊起。听闻花蕊夫人能吟诗作赋,便邀她即兴赋诗一首。花蕊夫人不假思索,将国仇家恨浓缩为诗,脱口而出: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此诗一出,彻底把老赵给雷倒了。十四万人不是男儿是什么?一个弱女子用这一句羞愤之言,把后蜀的男人都骂了,骂他们懦弱无能,不能死国,保不住妻儿老小,没有半点丈夫气概,枉为男儿。
当初,花蕊夫人也曾省下后宫的开支当作军费,孟昶知道后,笑了,“朕这天府之国,怎么会打仗呢,再说,你的脂粉钱,够干什么用的?”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如此难得的奇女子,怎能不让人怜香惜玉!
赵匡胤无法自持,魂似乎都飘走了。当即安排花蕊夫人住进了孝明王皇后曾住过的仁明殿。
江山尽落,国破家亡。任你名花倾国,任你才华绝世,任你万般尊崇,任你心冷情迷,现在的花蕊夫人,只是一个任人处置的猎物,一个任人把玩的掌中之物。
三个月后,孟昶从三峡走水路,再转陆路到达开封。
受降仪式很简单,没有羞辱性的游街环节,只是要求孟昶君臣穿素服、戴纱帽,呈上投降书,山呼“万岁”。
孟昶被授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秦国公,住到了赵匡胤为他精心建造的豪宅里。赵匡胤亲自为他接风。
孟昶的母亲李太后也跟随孟昶到了东京,赵匡胤对她恭敬有加,叫人用轿子将她抬入宫中,进行安抚。尊称她为“国母”,表示以后条件成熟了,还要恭送她返回蜀地。
李太后说不愿再回蜀地,希望能回到老家太原。赵匡胤向她表态,一旦攻克太原,定会满足李太后的心愿。
一个亡国君主能受到如此礼遇和优待,是孟昶自己没想到的,他希望能和汉末刘禅一般,从此过上乐不思蜀的日子。不过,作为亡国国君,孟昶受到的羞辱,远甚于后主刘禅。
连日来,孟昶总是提心吊胆,翘首以盼妻子能平安回来,花蕊夫人一直没有出现在家门口。
乾德三年(965)六月十一日,孟昶到京后的第七日,便莫名其妙地“卒于东京,时年四十七。”《宋史》上的记载只有三个字“孟昶卒”,怎么死的,没有任何说明。
宋太祖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废朝五日,素服发哀于大明殿,赐尚书令,追封楚王,谥恭孝”,所有丧葬费用由官府负责。
孟昶暴毙,李太后听到儿子的噩耗后,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以酒酹地曰:‘汝不能死社稷,贪生以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尔。今汝既死,吾何生焉!’”于是绝食数日而亡。
赵匡胤“闻而伤之”,令人把李太后“与昶俱葬洛阳。”
办理完孟昶与李太后母子的丧事后,赵匡胤顺理成章地将痛失丈夫和婆婆的花蕊夫人纳入后宫,封为贵妃。
自此,赵匡胤每日退朝必到花蕊夫人那里,饮酒听曲。
◆暴毙成谜
孟昶的死千百年来一直是个迷,从古到今,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被赵匡胤毒死的。
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毒死孟昶?有人说是为了要尽早霸占人家的漂亮老婆,面对着倾国倾城的花蕊夫人,赵匡胤一天都不想多等,就急火火地对孟昶下手了。
没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吗?”、“喜欢”、“喜欢就干了!”,就这么简单粗暴。
一百年后,蔡京的儿子蔡绦,在他的笔记《铁围山丛谈》里,写下这样一段话:“国朝降下西蜀,而花蕊夫人又随昶归中国。昶至且十日,则召花蕊夫人入宫中,而昶遂死。”这里面也传达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宋人已经习惯称自己的国家为“中国”。
孟昶这是怀色其罪,蔡绦将花蕊夫人入宫和孟昶的死,划上了因果等号,明确地告诉世人,太祖就是因为“强占”了花蕊夫人而杀害了孟昶。
在大宋,也只有蔡绦敢这样写,因为他爹是大奸臣,权倾朝野。由此可见,在大宋,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都不敢说罢了。
后来,南汉的亡国国君刘鋹,也被押解到了东京。
赵匡胤设宴,有太监端上一杯酒,刘鋹立即就跪下了,痛哭流涕,道:“陛下啊,这杯酒我不能喝啊,你看我都投降了,现在活着就是托您的福,我只要能做个大梁的布衣百姓就行了,还请陛下成全我,这杯酒我是真的不能喝啊!”。
刘鋹为什么不敢喝?孟昶是怎么死的,他不可能没听说。同为亡国国君,前车之鉴,要想好好活着,这杯酒说什么也不能喝啊。
赵匡胤二话没说,端起刘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刘鋹一看不是毒酒,顿时尴尬了。刘鋹也不想想,你老婆又不是花蕊夫人,你担心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