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团长仗着有伍大帅在背后撑腰,在洪洲湾作威作福惯了,到了别的地方也改不了这习惯,他身旁的人也是一路货色。
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们比平时更横,才不会去思考会不会惹到不好惹的人,直接说着淫词秽语就往鸾宓走来。
他人还没靠近鸾宓,闫副官就掏出自己的手枪,直接瞄准了伍团长的腿。
“砰——”
随着一声枪响,戏园子里的人都乱成了一团。
伍团长痛苦地捂着大腿在地上哀嚎,地上满是他的血,带着触目惊心的红。
“他娘的,你们不要命了是不是?”一见居然有人敢对伍团长动手,其余几人立刻骂骂咧咧地从腰间的枪套里取下枪,直接冲了过去。
“砰!砰!砰!”
地上的血蔓延了一片,戏园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看戏的人一看要出人命,顾不得脚下黏腻,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鲜血从伍团长几人体内喷射而出,身体上的疼痛让他们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伍团长的脾气一直很差,自从飞黄腾达之后,他还从来没遇到什么过不顺心的事。
他知道这天下不太平,迟早要乱的。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还不如趁着还能享福,好好地活它个三年五载的。
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小后生,他想睡哪个就睡哪个,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掏出了自己的枪,想要瞄准鸾宓身边的闫副官。
只是伍团长失血过多,胳膊一直在打颤,不好瞄准目标。
“砰——”
鸾宓和易承璟同时开枪,两人一人打中了伍团长拿着枪的胳膊,一人击中他的左腹。
鲜血立刻从伍团长右臂的枪洞里往外冒,从他的腹部喷射而出,而后变成了汩汩地流出,手中的枪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闫副官和李副官立刻上前,迅速将地上的枪踢开,然后用手中的枪对着这几人。
其余几人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伍团长却没有跟他们一起求饶,而是恨恨地瞪着闫副官和李副官。
闫副官和李副官看着伍团长那副神情,心里也挺纳闷的。
不过一个小小的团长,手底下不过几千兵马,撑死了不到万数。在洪洲湾仗着洪大帅横行霸道就算了,在外面还这么横,怕不是不要命了。
像是为了证实两人的想法,伍团长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突然抄起一旁的凳子,就要往易承璟的方向砸去。
“砰——”
这一次,伍团长终于彻底倒下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血从脑袋上的枪洞里不断地流出来。
不止戏园子里看戏的人跑了,戏台上的戏子们也都跑没影了,胡琴铜锣都扔在了地上。
只剩一个人还在台上,那个眼神娇媚,嗓音极好的花旦。那花旦没有逃跑,她还在唱。
“老太君为国把忠尽,她命我挂帅平反臣,一不为官二不为宦,为的是那大宋江山和黎民,此一番到在两军阵,我不杀安王贼我不回家门啊……”
即便没了锣鼓声,那花旦仍旧循着规矩,不敢走错一步半分。
别看她只有十四五岁,光是基本功她就已经学了有十余年了。别说没有锣鼓和胡琴,就是闭着眼睛,她也能够一步不错地把整场戏走下去。
班主说过,做戏子的,不管台下发生了什么,戏台上的他们只要把戏做足了就可以了。
甚至在鸾宓望向戏台的时候,花旦还做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亮相,眼神坚定又飒气。把戏文里那个坚强,敢爱敢恨的穆桂英演活了。
戏园子里发生了枪案,又是在这种各路大人物进京,全城戒严的敏感时期,自然惊动了治安部。
巡警们一来,就被戏园子里的场景给吓着了。低头一瞧,自己的鞋底沾上了血。
再一看,一位军爷倒在了血泊中,看样子已经断了气了,还有几位受了伤。
巡警们平日里处理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两口子吵架啦,婆媳不和啦,或者某家店铺卖了假货,市场上哪个摊贩卖的菜缺斤少两之类的。
最厉害的时候也就是管一管街头的打架斗殴,或者谁在外面喝高了给人开瓢这一类事,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
如今一看这种架势,几个巡警立刻三魂不见了七魄,怂怂地往后退,不敢离鸾宓几人太近。
虽然鸾宓一伙人看起来都光鲜亮丽的,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可他们连军爷都敢打,还怕他们这群虾兵蟹将吗?
有个脑子灵活的,联想到了这两天会到京城的各路大人物,知道这事他们小人物管不起,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
“你叫什么名字。”鸾宓看着已经唱完一整场戏的花旦,语气柔和。
“贵人,小的名叫陆蝶儿。”花旦脸上的妆还没卸,衣裳也没换。
陆蝶儿跟弟弟陆克宁从小就被父母卖给了班主,跟着班主四处演出。
她知道,如果今天不是这几位贵人,这一出戏刚唱完,她就会被那几位军爷带走。
同样是人,却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像他们这种出身梨园的,就跟窑子里的姑娘和小倌一样,属于下九流,是上不得台面的。走到哪都被人欺负。
别看成了角儿的好像一个个名声都很大,可不管是有人捧的,还是没人捧的,大部分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有时候当权者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虽然很不甘,可班主说了,不管男女,有人捧都该感恩,谁让他们命贱呢。
鸾宓淡淡一笑,“陆蝶儿,刚才你唱得很好。”
刚才台上唱的是《穆桂英挂帅》,陆蝶儿确实唱出了穆桂英的气势。
闫副官看着陆蝶儿的眼神里也满是欣赏,这才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这花旦胆子大,唱得也好,年纪还这么小,以后必成大家。
如果这人是男儿身,他怎么样都要说服他加入东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