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大概与死无异了吧?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了。”
她太虚弱了,声音被大雨和雷鸣彻底的覆盖。
“你还想活下去吗?”
剑客仿佛没有听见,又仿佛不在意她的这句回答。
我还想活下去吗?
回答,不想,那无疑是谎言,她想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也好,哪怕是让烈火焚烧心智,成为复仇者也好,哪怕是为了不辜负亲人用死换来的一线生机活下去也好,哪怕是出于自己内心对生的渴求也好,哪怕是因为未来将要面对的无数次死亡所产生的恐惧也好……
她想活下去,即便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还想活下去。
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只要还活着,她上述的所有所有的念想都还有实现的可能。
但是回答想,这个好心的剑客也许就会因为自己而断送一生……
可她害怕被困在这段时空之中,永无止境的不断死去。
她不怕死,她怕自己无法死去,怕被时间困住,怕被命运束缚。
可是内心的本能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喊出了那个字,撕心裂肺得,竭尽全力得。
“…….想!”
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让她分不清那是雨还是自己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的在内心重复着,以此来试图减轻那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负罪感。
这声呐喊几乎抽空了她最后的一丝力气,在清醒与昏迷的间隙之中,她看到了那剑客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走向了那两个法师。
刀刃从她腰间的鞘中抽出,漆黑的刀身没有一丝的反光。
灰蒙的世界中,出现了一抹精致的黑。
“…….知道了。”
安琪尔很庆幸女孩能够说出她想要的回答,否则她会很困扰的。
她有些害怕将死者又一次拒绝自己的援手。
安琪尔将背上携带的各种名刀放置在一旁,将自己的斗篷脱下,盖在了晕死过去的小女孩身上……斗篷阻挡着大雨,隔绝着外面的一切。
眼前的那两个法师摆着一副嚣张的面孔,上蹿下跳的像个滑稽的小丑,他们动作浮夸的指着自己,露出嘲弄的嘴脸,不断的发出烦人的噪音。
雨太大了,雷声也太吵闹,安琪尔不想细听这两人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这两个人是在嘲讽自己的见义勇为,以及一些无聊的人格羞辱。
毕竟在这个世界的法师眼里,像自己一样的剑客也只不过是稍微强一点的贱民罢了。
其中一个法师嘴里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想要拍开安琪尔的斗笠帽,想要扒下自己的面具,看看这个故作玄虚的剑客是什么模样。
“傻逼。”
安琪尔斩断了他的手。
错愕,惊慌,然后大怒……法师不断的重复着“你怎么敢”以及“区区贱民”这些无聊的话,他滑稽的样子让安琪尔想到了深林里那些猴子。
真是丑陋。
被这样的蠢货侮辱了家人,即便是安琪尔也有些生气了。
安琪尔将黑刀收回,取出一把自己众多从这个世界的剑客手中夺来的所谓“名刀”,灌入了磅礴的剑气。
弧形的剑光从安琪尔的手里放出,一闪而逝,然后万籁俱静。
两个法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们看到自己的防御术式脆如薄纸,他们看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正喷洒着鲜血,然后缓缓地倒下。
每一滴雨水都被斩击切割成了两半,灰蒙的天空在一瞬间变得晴空万里。
雨声、人的叫骂声,以及雷电的轰鸣声都在出刀的瞬间陷入了沉寂。
“切,什么破烂。”
看着手中彻底碎裂的刀,安琪尔嫌弃的啧了一声。
只是这点剑气和出力,这个所谓的名刀就已经难以承受了。
“……算了。”
安琪尔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剑柄,短暂的解除了身上的限制,用魔力将剑恢复原样,随后再将自己身上的限制加了回去。
再怎么说,这把剑也承载了一位匠人和一个剑客的荣耀和尊严,安琪尔还不至于践踏这些东西。
它理应因斩杀奸邪而破碎,而不是因为区区斩死两个畜生就崩解了。
将盖在女孩身上的斗篷取回来披在了身上,安琪尔整了整斗笠帽,抱起了这个伤的不轻的小家伙。
然后离开了这里。
阴差阳错的,将自己的神力暂时封锁的安琪尔并不知道她的出现打破了一个轮回的囚笼。
也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拥有着时间的诅咒。
她正为着终于有人在自己问是否想活下去时,选择了接受而开心着。
这场下了一百三十六次的大雨终于在此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