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年猛得站起身来:“公主?快请。”
宁染扶起向她行礼的裴永年,惊喜道:“裴叔叔是您?”
裴永年是林老头的部下,之前她在将军府住的时候,经常看到林老头教训他,彼时,她还以为是林老头不喜欢他。
后来才知道,正是寄予厚望,对他才比其他人更加严厉。
“几年不见,公主都这么大了!在臣的印象中,公主还是那个追在林将军身后拔胡子的小姑娘。”
提起林将军,裴永年眼神悲切:“林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可他去世时我却身在边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宁染实在忍不住,忽然笑出声,裴永年侧目看来,神情中有不解。
“裴叔叔不必伤心,林老头现在活得好好的,生活不知道有多滋润呢,我知道父皇不会放过他,便设计让林老头假死脱身。”
“那林将军现在在哪?!”裴永年激动道。
宁染为难道:“裴叔叔,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林老头说他现在要安度晚年,不想让别人打扰他。”
裴永年理解地点点头,“只要林将军安好就好,倒是公主,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我这就派人送你离开。”
“裴叔叔要将我送到哪?谢隐身边吗?”
裴永年沉默不语。
宁染继续说道:“我哪里也不去,就要留在这里。”
“不行!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公主不管去哪,必须离开这里。”裴永年没有刚才亲和的态度,语气坚决道。
“为何不行?”宁染探究地看向裴永年。
“战场厮杀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不宜留在这里。”裴永年眼神躲闪。
宁染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她忽然觉得身体发冷,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留在这里死路一条是因为庸州城已被视为弃子,不会有援兵的到来是吗?”
裴永年抬头看向她,“公主如何知晓?”
“西邑举兵来犯并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朝廷那边之前没有收到丝毫消息,可半个月前从西邑来犯到今日,如果有援兵也早到了,守城的就不会只有庸州城的士兵了。”
“庸州城是弃子,也不是弃子。”裴永年语焉不详。
只听他继续说道:“依我看,谢隐是要将整个南岐都成为弃子,他不仅不派兵前来,甚至让我们放弃抵抗,打开城门。”
宁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气得浑身颤抖,“他为何要这么做?朝中的大臣岂会同意?”
难怪她前两日进城时没有丝毫阻碍。
裴永年语气中是深入骨髓的绝望,“朝中的那些个大臣看皇上被软禁后都以为他会称帝,刚开始对他马首是瞻,之后察觉到不对时也为时已晚,但凡违抗他的命令,全家就会惨遭横祸。”
“那裴将军呢?如今率兵守在这里就不怕他报复吗?”
“我之前也听信他的谎话,以为他真的是为了诱敌深入之后一网打尽,可援兵迟迟不来,朝中反对开城门之人无一存活,我便知晓不会再有援兵了。”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手无寸铁的百姓被西邑人屠杀,这是为将的耻辱。我裴某人孑然一身,自然不怕他。”裴永年眼中有视死如归的豪气。
残阳西下,挂在城墙上的旗帜被烈风吹得呼呼作响,夕阳照在裴永年刚毅的侧脸,让她心中升起一种无法堙灭的伤悲。
“报——西邑军距离我城还有十三里。”
“裴将军,这次西邑军有多少人?”
“敌方总共三十二万大军,好在北陵的太子殿下在后方牵制住了主力,此次攻城的只有十万大军。”
“报——西邑军距离我城还有十里。”
远处,西邑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她感觉刺客有点呼吸困难:“我方守城的士兵有多少人?”
“八千二百三十一人。”
“不,算上我,八千二百三十二人。”她笑着看向裴永年。
裴永年也冲她一笑,随后他朝身后的士兵大喊一声:“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