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华连的狠声逼问，皇帝脱口而出一句极为讽刺的话：“虎毒尚且不食子，朕不会动自己的儿子。”

华连闻言笑得冷漠又无情，“你这样的人还会对儿子网开一面？真是天大的笑话！”

皇帝望着几乎疯癫的华连，再次露出数年前在柳树下看他一舞的慈爱目光，温柔中带着揭破人性隐秘的残忍和快感：“其实这么多年来，你与其说是恨我不若说是恨你自己。”

“恨你为怡妃招来杀身之祸，明明她那样阻止你学习她的舞，可你偏偏就是对舞着了迷，最终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怡妃！”

华连盯着皇帝一张一合地嘴巴，冲上前去，狠狠的将碗中剩下的汤汁尽数灌入他的口中，逼得皇帝不停的咳嗽。

“你忌惮年幼时的我，却不肯对自己的属下下杀死自己儿子的命令，其实在你心目中，你谁也不相信！”华连一边往皇帝的口中灌着药，一边说出他生性多疑的自私。

“你的母后，兄弟姐妹，甚至现如今连你母妃身边的旧人都要离你而去，你分明是无人可信！”皇帝很明显听到了方才门口翠嬷嬷与华连的一番谈话。

“但比起你的名声，你更忌惮的是母妃贺容国公主的身份，贺容国为你所灭，你害怕母妃因此与你离心离德，你害怕母妃背叛你，所以你先一步背叛了母妃，你根本就是个畏首畏尾的懦夫！”华连仿佛被戳中了痛脚，反击的话也越来越不留情面。

“难道你就不害怕背叛么？你敢说，当翠嬷嬷转身离去的时候，你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杀心么？”掌握权力数十载，皇帝太明白此时的华连心中所想。

皇室无情，父子对峙，一个是生杀予夺冷漠孤独的狼，一个是小心蛰伏高傲疯狂的毒蛇，机锋相对，彼此都想在彼此的心中彻底的击垮对方。

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终究还是华连说出了更令皇帝始料未及的事实。

“父皇，你忌惮的母妃的公主身份，其实并不存在，母妃不过是当年的贺容皇室的牺牲品。”华连并不理会皇帝惊愕的表情，继续无情的揭露这个尘封多年的真相。

大越朝的新皇登基之时，放出狂言要运兵四海，当年的贺容皇帝已然年迈，皇后膝下的太子并没有大成，反而被皇后养的极为骄纵，事事随心所欲，全无一国主君的担当。

贺容老皇帝害怕自己的国家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后陷入动荡，而被大越王朝吞并，无奈这下，只得想出和亲的下策。

宫中的皇子公主不少，可是皇后是位厉害的角色，在她年轻的时候，宫里莺莺燕燕的肚子几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不是胎死腹中，便是还未长成便已意外身亡。

这种情况，贺容老皇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与皇后发过难，可是一来皇后深知宫斗手段，办事极为干净利落，二来皇后娘家势力庞大，在京城之中虬龙卧虎数百年，轻易动不得，于是皇帝便只能对皇后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直到皇帝年迈，皇后膝下的一儿一女已经长成，宫中再无嫔妃能在子嗣上压她一头，宫中才陆陆续续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

贺容老皇帝自从决定和亲以平定事端的时候，便在心中感到头疼，皇后和公主的性格必然是要大闹一场的。

可是再头疼再难开口也终究是要说的，皇帝在皇后的宫中磨磨蹭蹭半天，手中的茶水都重新热了几番，侍茶的宫女都要端不稳手中滚烫的琉璃盏了。

“来人，给朕再把杯中的茶水热上一热！”皇帝自己都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见到这个侍茶的宫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