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赵昰一直和几位大臣商讨着如何处置这三人。凌震的意思,既然曾是叛将,就当也绑去路口让民众泄愤。可王应麟、江钲是坚决不同意的,这几个都是被长官卖了才落入蒙元之手,哪怕是贪生怕死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无论如何现在都是归降的,这一杀以后怕是没人愿降了。
考虑再三赵昰也就留下这三人的性命,若是表现不好将来再翻老账便是了,这种人无足轻重给个无差遣的寄禄官职都是可以的,暂时先关到庙里,做个标杆算了。
南海县外烧成白地的元军营寨已被清理干净,这次进攻广州俘获的七万余士卒,除了长了张挖矿脸的都在这了。一些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当兵的,比如五十多的,缺胳膊少腿的,都被遣散回乡了,路途遥远的便送去琼崖,让他们开荒种地或是新城务工去了。
剩下的六万余人,日日除了劳作操练,便是听故事、搞批斗、齐诉苦,日子倒也是充实满足。幸好南海县里有范大都督运来的十二万石(7200多吨)粮食,也能让这些新兵吃上一干一稀。
琼崖的镇海号王船业已出发,载满了将要送给忽必烈的礼物在海上龟速前行,负责押运的是白沙水寨的郑凯和神火司的陈惟中。现在进入冬季海上也无台风,更不会和元军水师遭遇,自然也行得顺畅,无非是速度太慢了些罢了。
建造新的联合工厂位置赵昰已经看好,就设在西城外靠近珠江口处。原先的庄户地主得了朝廷按市价给的补偿,不吵不闹地走了。拆迁工作没有任何阻力,等三天之后人都搬走了,那七万新兵便要派来此处劳作了。烧窑的炼铁的工匠广州更多,只等把土地整理了,便能搭起轮窑高炉,无非是把海口的再复制一遍罢了。
至于福建路江南西路等地会不会有元军来攻,赵昰是不担心的,这年代通讯手段和运输手段如此单一,等忽必烈调动大军筹集粮草结束,他早就打到泉州去了。
赵昰暗自喜欢这时代的工作效率,如此大规模的拆迁在后世没有个一两年搞不定,自己不过几日便做成了,果然是王者风范最好用了。
收缴的船只还在维修,只等琼崖运来火炮便可整装启航,沿潮阳(今汕头地区)一路打上泉州、福州。
这广州光复之后也有些原本避难隐居的宋朝官员相继找了过来,其中最着名的便是那赵昰亲封的江东制置使也就是《蚕妇吟》的作者谢枋得(这个枋字以前在这里是读柄的)。
这谢枋得兵败之后流落到建阳,隐姓埋名做了个算命先生。以此谋生,困顿异常。有一日听闻说是朝廷现在落在琼崖,张弘范前去讨伐五百舟楫六万士卒全军覆没,便起了想去琼崖找寻的念头。一路从福建走到了惠州,在惠州又听闻王师光复了广州,便想来广州寻找。
奈何这一路说好听点是风餐露宿,说实在点便是乞讨,是吃尽了人间的苦楚。这衣服也磨烂了,鞋也走破了,一身打扮和个乞丐没有两样,终究是无力再走了。在博罗又是赌咒又是许诺地央求了几日,才有一条疍船肯搭他来广州。
赵昰对于这位顾大义不计荣辱,守操节以死明志,历经磨难,生死不改,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文人,自然是万分的佩服的。赵昰虽然没有研读过《演员的自我修养》,但是有过凌震那次的经历,这抱头痛哭之事是随手沾来。于是乎,君臣二人抱头痛哭了一场,那凌震得知了消息也赶了过来,三人又哭了一场。
等哭不动了,赵昰便着人领着谢枋得去沐浴更衣治疗伤势去了。
注:宋笔记《鸡肋编》:世惟子称父为大人,若施之于他,则众骇笑之矣。又《宋史》蔡京之攸,握其父手曰:大人脉势舒缓,体中得无不适? 又有柳宗元称刘禹锡母亲:“无辞以白其大人。”类似的例证比比皆是,唐宋以来都以官位相称,无所谓大人者。大人只用在称呼叔伯父母。故清人赵翼考证曰:“觌面称大人,则始于元、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