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岳仲卿被削爵为民的消息不胫而走。朝臣大为吃惊,一些人上书为岳仲卿喊冤。朱由检不为所动,接着又将枢密使张楷、兵部尚书王永光也免职为民,一同驱出京师,改任崔呈秀为兵部尚书。
十三天后,岳仲卿将鄂王府变卖,带着夫人李丽虹,总管孙大龙,一名侍女,一名仆人,三名心腹侍卫,租了四辆马车,离开京师,踏上归乡之路。
刚出了城门没多久,车队停了下来。岳仲卿下车,向京师方向,以君臣之礼拜了拜,再启程。
出了京师三十里,车队驰进了一条羊肠林道,坐在前头的孙大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边情况,生怕有什么异变。
走出小道,孙大龙刚松了一口气,只见前面走来一队蒙面人马,大概五十多骑,刚松的心一下子又紧了起来。
为首一人拉下面罩,骑到孙大龙跟前,笑着说道:“孙总管,好久不见。”
孙大龙见状,不禁失声:“方梅!”两队人全停了下来。
方梅翻身下马,向岳仲卿夫妇行跪拜之礼,说道:“方梅奉兄长之命,前来护送督师回乡!”
岳仲卿赶紧把方梅扶起来,说道:“老朽已被削爵为民,早就不是什么督师了,怎敢劳烦方将军护送。方梅你不是已经返乡了吗?”
方梅郑重地说道:“我带五百多人回故乡后,没多久便潜入京师周边,打听督师消息。在兄长、方梅心中,在巴蜀将士心中,岳大人永是巴蜀督师!”
岳仲卿问道:“老朽一草民就不劳护送了。方将军还是离去吧。别忘了,京师中还有一位痴情种——沈公子在等着你。”方梅闻言,抿嘴一笑。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向岳仲卿施礼,说道:“岳先生安好。痴人沈延望已在此!”
几人叙旧一番后,方梅坚持要送,岳仲卿推辞不过,只好听之任之。此时的大夏国治安环境极差,流民到处有,盗贼满山跑。岳仲卿一行虽有六人会武功,但要是碰上大股山贼,也难以善了。十一天后,岳仲卿一行进入了西江流域。
岳仲卿停了下来,对方梅说道:“前面便是西江。我渡过去后,再走半天时间,就回到家乡了。方将军一路护送十分辛苦,老朽谢谢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方梅笑着说道:“督师不用客气了,方梅左右无事,便当是游山玩水,何来辛苦之说。”
到了西江一个渡口,只有一艘船停在江边,刚好只够岳仲卿八人乘坐。
方梅一行五十骑等了半天,见江面无船可渡,只好绕江而行。
岳仲卿站立船头,回想自己这一生,二十多岁投笔从戎,转战二十多年,壮志犹存,但现在只能在乡闲居。
可是如今天下大乱,民变频频,不知庙堂之上何以解困。岳仲卿想到此处,吟道:“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正在渡江的船夫听到此言,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又摇了摇头。
岳仲卿转身过来,突然看见一道白光疾如闪电,直奔自己而来。与此同时,那船夫把摇橹远远扔掉,跳入江中,转眼已不见去向。
一秒之后,岳仲卿手捂胸口,缓缓坐下,满脸痛苦,鲜血不断喷射。一把小刀不知何时,已扎入他的心脏。
这变故让船上所有人一下子傻了。李丽虹第一个反应过来,疯了一样,手抖得不停,撕下衣巾包扎着丈夫的伤口。众人围了过来,千方百计想要止住血。
而这刀已扎入心脏,血怎么也止不住。李丽虹看着岳仲卿脸色苍白,体温骤降,急得大哭,大声呼叫丈夫。
岳仲卿看着李丽虹,微弱地说道:“夫人,我们膝下无子。我走了后,你孤寂无伴,再找个知心人,嫁了吧。”
岳仲卿越说声音越低,李丽虹把耳朵贴在丈夫唇边,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了。一会,岳仲卿四肢冰冷,已无气息,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江面。李丽虹、孙大龙等人趴在岳仲卿尸体旁,放声大哭。
孙大龙哭了一会才突然想起来追凶,可是凶手早已潜水逃去,再加上那船夫头带斗笠,根本就记不起他的模样。
那船夫水功了得,没多久便游上岸,走进一处密林,换了一身衣服离去。这船夫不是别人,正是陈建一直讨好的李轻侯。
早年,李轻侯也曾快意恩仇,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归隐于市。鼎州总兵陈建无意间,知道老乡李轻侯有例不虚发的飞刀绝技,便特意交好,当时便心有所谋。
正当岳仲卿围困祁连城时,李轻侯的母亲陈姨意外染上恶疾。陈建如亲生儿子一般,在病床嘘寒问暖,找来名医救治,把李轻侯母子两人感动得不行。
可惜,世事无常,恍然如梦。陈姨的病没有好转,每况愈下,终是病逝,临死前让李轻侯认陈建为义兄。
在把陈姨风光大葬的百天之后,陈建得知岳仲卿被削爵为民的消息,心花怒放,便向李轻侯提出,帮他杀一个仇人。
为了报陈建之恩,不知世事的李轻侯答应了。拿着画像看了几天,李轻侯记住了陈建仇人的模样。
在精心安排下,必经之路的西江渡口边,几艘船夫在得到赏银后,在家休息了三天,只有李轻侯一人独守渡口。
江面上,李丽虹抱着丈夫的尸体肝肠寸断,声音都哭哑了。船上一行人以剑为橹,不知划了多久,终于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