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多数的士卒都没这么想过,陈曦估计有这种想法,可能也是从元凤五年开始了,因为元凤四年年末,周瑜弄死了赛利安,才真正占有了的东南亚,在那之前,分封?别做梦了。
从元凤五年年中开始,江东这边孙策才出现了由九级以上爵位代管封地的情况。
不过早在前一年,陈曦这边给李优讲完之后,李优就完善出来了私掠证和开拓公文,可以说陈曦给了可能有想法的士卒一个窗口,江东敢这么干,也只是因为以陈曦为代表的长安政院,给打开了窗口。
否则给列侯以下分封?而且连名义都不改,这怕不是找死了。
实际上婆罗痆斯打完之后,恒河这边大规模的退伍,在这期间如康広这群人去追求开拓公文的时候,也从来没人拦着。
陈曦对于很多事情,一直采取的都是自愿态度,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不去,不去的有好处,去了的有别的好处。
至于说和世家比这种事情,说实话,除了最顶层的那些人会有这种想法,其他人根本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双方根本不是一个赛道,这年头还能称作是世家的,起码也是列侯之家,后进之辈,本身来不是列侯,差了十级八级,就要求有那个待遇,说实话,这已经属于昏头了。
哪怕是后世,人人平等的时候,做对比的时候,也是和在一个赛道上的人进行对比。
所以陈曦从来没想过会发生之前的事情,在他看来,有想法的应该都离开了,人各有志嘛,剩下的应该都是相信他和刘备不会亏待的。
也正因此,发生了这种事情,陈曦才异常的愤怒,甚至超过了愤怒的极限,进而心灰意冷了。
可鲁肃的解释让陈曦反应过来了,是啊,那些人确实是相信,但刘备突然拉去了八千多几乎可以完全代替他们位置的老兵,那些人什么想法,那些人不担心才是见鬼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鲁肃的问题是三个,而不是三合一!
“之前中上层并不至于如此,只是被新来的那群人刺激到了。”鲁肃很是无奈的说道,“任谁看到他们不仅不是重要的支柱,还是随时可以代替的对象,在这个时候多少都有些慌的,毕竟军队讲的是功勋,回来的那群人真的能代替他们。”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陈曦黑着脸对着鲁肃吼道,“你知道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我当时也在气头上,我的三公之位都没了,我之前十多年的努力都因为那群世家弄没了,我也火啊,你当年自己说的,苍蝇不叮无缝蛋,可蛋有缝是环境问题,该打的是苍蝇!”鲁肃对着陈曦咆孝道。
鲁肃当时只是看着平静,看着认清了现实,但也窝火啊,就像他说的,那可是三公之位啊,吧唧一声,没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五年前签的公文,鲁肃就有一种陈子川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啥都知道,但你就不能早点拉兄弟一把吗?
“你活该!”陈曦骂道,“你不和那群人同流合污、结党营私,不就没这些破事了吗?没这些破事,第三个问题你但凡好好问,我会生气吗?哪怕不能直接说,我不会画饼啊!”
“你五年前就知道会是这样好吧,我那个情况,我能躲过去才是见了鬼,你明明很早就知道了,否则根本不会将那份公文放在我那里!”鲁肃早在一年前就想清楚了内中逻辑,所以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年轻的时候不懂陈曦为什么要将公文放在他那里,后面还能不懂,说白了不就是因为那个公文是底线,是最后的约束吗?
“我很早就预料到了?对,没错,这点我承认,我确实是很早就知道这个没错,可你就不会争气一点吗?”陈曦对于鲁肃的胡搅蛮缠感觉到异常的愤怒,声音更大了三分。
“我还不争气?我三十二岁就三公了,我一个豪强地主出身,凭能力三十二岁成为司徒,我还不争气?”鲁肃同样咆孝道,“至于你那个问题,你是看不起你自己吗?你都预料到了,我能跳出去吗?”
陈曦卡壳,愣是被鲁肃这套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给架住了。
“不对,我可没觉得你连五年都顶不住!”陈曦黑着脸说道。
“不是五年,你给我公文的时候,你绝对注意到了什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会做这种没影的事情,你绝对是当时就发现了什么,才给我的。”鲁肃也没客气,都到了这一步了,他一定要问清楚,更何况,也都到这一步了,还怕啥。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陈曦大声的呵斥,但这话说服不了鲁肃,而不远处牢笼之中的满宠则远远的看着斗鸡一般的两人,连他都知道陈曦这话是骗鬼了,当时的陈曦大概就已经发现了什么。
“算了。”陈曦从鲁肃的牢笼里面拽出来一把茅草给自己又铺了一层然后坐下,“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鲁肃冷笑着说道。
“但是,我给公文是为了给你提醒,避免你陷得更深,但你却越陷越深。”陈曦叹了口气说道,“我完全没有估计到你撑不了五年,我以为给了你提醒,你起码能撑到元凤二十年,留个美名,跟我一起下台,甚至文儒给我说的时候,我第一反应都不是你。”
“如果你不去贵霜,而是坐镇长安,估计真的可以。”鲁肃听到陈曦的话,原本内心最后的执念散了一半,叹了口气说道。
“果然是你主动加速了啊。”陈曦无可奈何的说道。
虽说陈曦知道鲁肃必然会被世家侵染,但鲁肃又不是傻子,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不可能会被那么轻易的拿下,哪怕有祖母的问题,鲁肃也可以用很多的方式拖延解决。
故而在陈曦发现鲁肃被侵染同化的时候,就隐约有些不对,可等三个问题混杂起来之后,陈曦也懒得思考了,直接将一切归咎到自己不懂人心——我不懂人心,所以中上层应该如此逼宫,我不懂人心,所以子敬以远远超过估计的效率被世家侵染同化。
“只能说如你所料了,好的一点就在于,我最起码的底线还有。”鲁肃看着陈曦说道。
“你要真的做到了天怒人怨,就不是下诏狱了。”陈曦看着鲁肃,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就为了求这么一个结果,值得吗?我已经弄不明白我到底是懂了,还是不懂!”
“你也不会给我那样的机会,而且也就一年时间,我就算是选择加速,世家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把柄,他们只是想要确定一下你的底线而已。”鲁肃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高吼。
“所以你能活着,还能对着我吼,都要感谢我建立的规则了。”陈曦没好气的对着鲁肃说道。
“好了,也不想跟你说了。”陈曦瞪了一眼鲁肃,然后起身,将茅草又拾起来给塞了进去,“就这样吧。”
“心态摆正了?”鲁肃结果茅草询问道。
“还是生气,甚至这个时候的我反倒有些怒火滔天的意思了。”陈曦压抑着怒火,剜了一眼鲁肃,“第一件和第二件是且不说,第三件事全都是你传话的问题,硬生生将询问传成了逼宫。”
“又成了我的问题了?”鲁肃看着陈曦,确定陈曦正常了过来,冷笑了两下说道。
“不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陈曦反问道。
“都说了让你不要出去,那八千顶级的老兵基本都是为了保护你,否则就冀州串联那几百倒霉老兵会去恒河。”鲁肃冷笑着说道,“没有那么多老兵的出动,恒河主力的中上层至于这样吗?”
“问题是冀州串联那个问题,现在想想究其本质不还是因为你公器私用,导致世家在背后顺水推舟吗?”现在所有的因果其实已经理顺了,鲁肃骂陈曦,陈曦也能招架住。
“可这个问题有一堆的解法,你非要亲自去恒河。”鲁肃咬牙切齿的说道,“就刘皊那么一个问题,太尉真的要带那么多的精锐前往恒河吗?你当我傻吗?”
那些精锐有一半都是用来保护陈曦的,甚至一大半都是。
“我不去恒河,如何才能有效的处置恒河中下游,直隶区域我不去看一眼,我敢放心?你们敢放心?”陈曦黑着脸说道。
“文儒明明还有定计,你去了也什么都没干。”鲁肃毫不客气的翻老底,当初那份公文做的很不错,可执行性也有,但是,李优直接大杀特杀,用别的方式解决了,陈曦去了啥都没干。
唯一能算成果的恐怕就是打了罗马第二鹰旗的那些倒霉孩子。
问题是什么时候作战需要陈曦去参加了?
“谁说我去了什么都没干,我至少确定了我做的那个计划是没问题的,也能确定分封贵霜精华区是合理的。”陈曦咬牙说道。
“我现在想想,你应该是从关将军拿下婆罗痆斯有了准确的对比之后就想好了吧,还合理?给十八级以下爵位分封就没有合理这一说,我甚至都怀疑这根本不是结束。”鲁肃没好气的说道。
“闭嘴吧你,不想跟你说了。”陈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鲁肃,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这只是眼前的现成利益,还有远大的未来呢。
“不说就不说。”鲁肃一屁股坐到稻草堆之中,之前那番辩驳,不仅打爆了陈曦的心灰意冷,也让原本心存死志的鲁肃没了自杀的想法——陈子川这个家伙,还需要我,我可能还得活下去。
“蹲着吧你,回头再找你麻烦。”陈曦一甩袖子离开,但相比于来的时候那种心态,现在的陈曦已经正常了过来,虽说还是怒火滔天,想要逮住一群人锤,但这都不是事了。
不是逼宫那就好,只要不是逼宫,只是因为危机感产生的担忧,想要一个理由,只是一堆问题的总爆发,陈曦还是能接受的。
“阮卫尉,你居然来这边巡逻?”陈曦出了诏狱看到阮共在这里,多少有些奇怪。
“毕竟里面是司徒和廷尉,出事了,我都得赔进去,我建议要不换掖庭秘狱算了,把廷尉关在诏狱实在是不好,这不符合正常的处理办法。”阮共很是真诚的建议道。
“掖庭那边都被铲了,自从当年关了人,长公主意识到人关在那里还要自己盯着,所以回头皇宫改建的时候就铲了。”陈曦没好气的说道,“守着吧,别让出事就行了,也关不了几天。”
阮共听到也关不了几天,就安心很多了。
长安最近的情况,阮共也知道,那一批一批的自杀,只要眼不瞎,心不坏,也都多少明白怎么回事。
可这完全不是一个办法啊,而现在陈曦明确说关不了几天,阮共瞬间就意识到,这次的动荡要告一段落了。
不过陈曦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加了一句,“不知道明天又会有哪些人自杀呢?”
阮共不由的一个激灵,又看到了陈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知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于明显了。
次日,荀爽病危的消息传来,陈曦叹了口气,就今天吧,到此为止,之后该查的查,但不往死了追究,也不扩大化了,荀爽死了就正常化,总不能明天让陈纪也病危吧。
实际上按照陈曦今天的心态,连之前的陈尚都不用死,不过站在国家的层面上,这么自杀一波,也算是惩前毖后。
“荀叔父,您放心吧,后续的我不会带个人情绪,也不会扩大了。”陈曦见荀爽最后一面的时候,荀爽死撑着拽着陈曦的手腕,陈曦给出了准确的回答。
从荀家出来的时候,相比于昨天那氛围,好了很多。
陈曦再次招呼韩琼,然后驾车去了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