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了,明明只有碗口粗,却很是硕果累累。每年中秋前后,都会被母亲摘下来,许宁很喜欢这种外表粗糙,掰开后如玉石一般的水果,红的透明,很漂亮,放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
后院还有一些柿子树,也是在中秋成熟,当树叶渐渐落下,一个个红灯笼孤零零个挂在月下,总是会引得许多麻雀前来啄食。果子是不是熟透了,看有没有被鸟啄过就知道了,所以母亲也在上面绑上了许多布条,希望可以劝退那些空中小贼。可惜只有第一年有用,后来总有些雀儿壮着胆子试探,发现并无危险,情况便一下子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许宁盯着头顶的青柿子,完全没有要红的意思,总想上去摘一个尝尝青柿子是个什么味道。
“别看了,还没熟呢,还得等一个月。”母亲看许宁盯着柿子树目不转睛,笑着提醒道。
许宁头也不回的问道:“妈,青柿子什么味道?”
“还能是啥味道,又苦又涩的。”母亲继续给圈中的小猪准备饲料,用木棍敲敲小桶,小猪们一下子围了过来,哼哼唧唧的,迫不及待。母亲清理了一下食槽,将饲料倒了进去,所有小猪一拥而上,疯狂的争抢,对于那些抢的最凶的小猪,母亲都会用手里的木棍给它来一下,不能让它养成护食的习惯。不然其它小猪就不用吃了,用人为干预,将它们自然形成的等级观念打破。
许宁收回目光,打消了要摘一颗尝尝的念头,转而出门给兔子搂草。倒不是许宁有多勤快,就是觉得傍晚的风比较凉快,在外面转转更令人心情愉悦,外面没人注意自己,更加的自由一些。父亲在家,许宁就有些不想在家里多待,会不太自在。
暑假过半,其实地里该忙的差不多都忙完了,剩下的就是下个月的秋收了。等玉米收完,小麦播种,又会开始浇水施肥。等麦子发芽,等红薯也成熟,等大雪降临,也就意味着一年结束了,冬天修生养息,等待着除夕的到来,然后又是新的一轮循环,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许宁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而这样的日子,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就是无数农民的一生,是他们 的一生,且不止是他们的一生,也或许是他们祖辈,他们后代的一生。
这个暑假,许宁跟徐梦瑶的聊天比较多,郭亦涵自从回家后就跟失联了一样,许宁给她发消息基本上没有回过,偶尔聊一两句人就没了,气的许宁都想给她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她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当然,许宁没这胆子,自然也就问不到理由。
徐梦瑶已经从海南回来了,正在家里补暑假作业。聊天记录里有很多张图片,许宁说他还没有看过海,徐梦瑶就拍了许多的照片过来,直到许宁叫停说自己没流量了,再发下去,都不用聊天了,徐梦瑶这才停下,发了个抱歉的表情。当然,许宁不会怪她,只是叫她好好玩,别光顾着拍照。
......
“东西再检查一下,别落东西了,路上慢点。”
“没事,检查过了,行了妈,那我先走了。”
“嗯嗯,走吧。”母亲挥挥手,看着许宁上了本村一个大爷的三轮车直接到县城。
暑假已经结束了,暑假总会结束的,无论愿不愿意,今天都是开学的日子。许宁跟家里告别后就坐车来到了县城,路过五中的时候,顺手拍了张照片给徐梦瑶发了过去。五中昨天开学,徐梦瑶也是昨天回的学校,比许宁早了一天,这倒是让许宁都有些惊讶,往常都是五中开学更晚一些,不过想到人家毕竟早放了一周的假,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又路过了商场,不过许宁并没有下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许宁觉得,嫌犯最好还是不要回到案发现场。
嘿。
在车站停车,许宁跟大爷道了一声谢,当然该给的钱还是一分不能少的,三爷也笑着客气了一下,该收还得收。也不知道到底该叫啥,既然母亲说应该叫三爷,那就是三爷吧。反正村里的辈分,许宁是真不记得,太多了。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徐梦瑶没有消息,算算时间,应该正在上课,至于郭亦涵,依旧没有回消息。许宁早上给她发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回学校,很显眼她并没有收到。将手机收起,坐上了那一辆熟悉的大巴车,踏上了回校的旅程。
等到学校的时候,就是高二了。
等许宁到学校的时候,校园里还没有什么人,许宁是第一个到宿舍的。将背包扔到床上,有些疑惑自己放床上的试卷怎么不见了。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就更疑惑了。
挪了挪被子,看到枕头下摆放的一摞试卷,会心一笑。肯定是于思源这小子干的,将试卷拿出,厚厚的一摞,打开背包,薄薄的几张,许宁开始头疼起来了。
完蛋,都没怎么写过。抱起所有试卷,回到教室,推门一看,果然,压根就没人。因为现在还是上午,所以基本上还没有什么人过来,教学楼里显得十分冷清,跺跺脚就能听到回音。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四起,盛夏已经进入了尾声。此时教室里的一位靓仔却无心赏景,头悬梁,锥刺股,正在对着暑假作业奋笔疾书。
完犊子了,还剩这么多,抄都抄不完。只能先挑比较着急的写了,比如数学。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许宁连晚饭都没有吃。将手里的笔丢下,仰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准备伸个懒腰的时候,被人扯了扯袖子。
许你有些不悦,干嘛,伸个懒腰都不行?扭头看到小康正轻咳两声,提醒许宁发赶紧坐下。许宁不解的环顾四周,然后果断的一屁股坐回座位,开始低头寻找,寻找什么来着?
啊对,找自己刚才丢地上的脸面。
哎?我脸呢?怎么碎了?
在许宁奋笔疾书期间,完全忘记了时间,同学们早已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外面已是灯火通明的景象,环顾四周,座无虚席,在许宁起身活动的期间,只顾着看自己一天的努力成果,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异样眼光。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事班主任兰琬琰也在上面坐着,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许宁慢慢的将头缩在课桌后面,又弯腰在地上像是寻找着什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色通红,无地自容,小声的小康:“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啊!”
小康也很无奈,微微低头,小声回答:“我提醒你了啊,可是你站的太快了啊,我都没反应过来,而且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许宁顿时无语了,谁踏马的胆子大,我那是真不知道啊。许宁一拍额头,丢人啊。
“许宁,你干嘛呢?”班主任兰琬琰的声音传来。
许宁只好抬头,支支吾吾的回答:“啊?没事啊,就是腰有点疼,现在没事了。”许宁耳朵都红了,周围的人也都憋着笑。
兰琬琰看着他,笑而不语,就在许宁忍不住要再次低下头的时候,她又发话了
“卷子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