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微低,神情肃然,目光锋利,竟隐约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我知父亲恨我、怨我,将母亲的死全部加罪在我的身上。但请父亲明白一点,我是您唯一的儿子,也是顾家唯一的嫡子。
“我若在官场上混不出头,那么待您百年之后,顾氏一族的上百族人该由何人来护?就算您不在乎族人生死,那长姐呢,长姐出嫁之后,若是无娘家可依,那她在夫家又该如何立足,那一座座深宅大院之中的妯娌亲长,甚至是女使婆子都是成了精的,见人下菜碟。”
顾城顿了顿,目光移向身旁的顾怡,语气软了三分。
“女子于这世上生活本就极为不易,六局一司女官制度倒台后便更加艰辛。请父亲莫要为了一己之私,无意之间毁了长姐的一生。”
听到此处,顾世开猛地抬头,眼中尽是狠厉,似乎是想将顾城直接剁碎了解气一样:“依你所言,我不让你去国子监和翰林院读书,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不止是顾世开,顾怡也是诧异万分的看着顾城,努力睁大眼睛看,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不像是她的弟弟。
“怎样都好,我并不在乎。”
顾城答的十分淡漠,因为不在乎,所以对于顾世开的薄待和无视他并未心生怨怼。
由爱才生恨,既无爱,何来恨。
他缓缓站起身,略微低头,静静看着曾几何时在他眼中那位高大如神明的父亲。
少年青涩稚嫩的面庞已然透着凌厉,眉目清峻,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继续道:“我只想长姐日后不会因为没有应得的体面与底气而在夫家忍气吞声、做小伏低。”
“言尽于此,顾城告退。”
说罢,顾城再次拱手一礼,朝着顾怡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小城......”
顾怡动容的看着顾城,起初她真是想为自己这个弟弟争一份原本就属于他的前程罢了。
真的没想到顾城竟会为了自己考虑这样许多,顾家人丁稀少,女眷更少,所以宅院内斗的事情几乎没有。但他家没有,不代表别家也没有。
“慢着!”
这是顾世开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喊住了顾城。
顾城脚下一顿,却并未转身。
顾怡转头去看,嘴角逐渐有笑扬起,看来是有希望了。
只见顾世开拧着眉,左手紧紧扒着桌角,如刀似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顾城足足三四遍。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种,竟然敢和自己这样说话,莫非真的是长大了。
“总之,国子监不可能,其他的,随你们的便吧!”
闻言,顾城闭上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赌赢了。
他从前处处忍让,样样可舍,只想委曲求全,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变本加厉的轻视和不屑。
直到某一天,有一人,月光下,对他说:同是生而为人,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他觉得她说得对,所以,起身反击,他要为自己争一片坦荡前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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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