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之心,宁受凌迟亦绝不受辱,昌平帝赐腐刑,无异于杀人诛心。
若非邓兮念着他这条命是洛昭然舍了自己的半条命,拼死才换来的话,他早就刀抹脖子,自尽去了,
安微澜越想,拳头握的越紧,心也伤的越痛,半晌后,她终是落下了两滴泪。
“昭然,我想要邓兮好好活着,想要我们都不受侮辱的活着。”
......
次日,长宁殿
自从邓氏一族全族下狱的那一日起,洛允琮已自囚于此半月有余,哪怕昌平帝不再问罪,准其出殿,可他却认了死理,固步自封。
殿内,白昼如同黑夜,压抑闷气的令人喘不过气。
门被推开,一束不合时宜的光亮照进,刺的缩在角落里的人不由得闭眼撇头,下意识抬手去遮。
由远及近的一阵脚步声响彻在空旷寂寥的大殿内,直至墙角处才停下。
“打算一辈子自囚于此?”
洛允琮抬首,幼嫩的面庞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对整个世界的绝望与无感,他艰难的扯动嘴角,苦笑道:“如今,也只有皇姐愿意来瞧我了。”
“身上的毒,都好了?”洛昭然问道。
洛允琮答非所问:“皇姐,邓氏一族,还有活着的人吗?”
“还剩一个邓兮,入了东厂。”
“东厂......”洛允琮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竟如此侮辱,陛下是恨透了我们吧。”
洛昭然从腰间系的宫绦后拿出了一颗色泽饱满,举世罕见的东珠,递上前,说道:“可认得此物?”
见此,洛允琮顿时眸光一凝,忽然发疯了一样的去抢,拿在眼前细细看着,未语泪先流。
这是邓皇后数十年前,初登凤位,加皇后冕服,受百官朝拜时戴上于凤冠正中的那一颗东珠。
洛昭然在为其入殓之时,发现邓皇后将此物牢牢攥在手心中,想来是要留给谁的,现下,若说她对这世间的什么人还有一丝的眷恋和不舍,那也就只有洛允琮一人了罢。
洛允琮无声泣泪,逼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呜咽之声是他对自己最后的克制。
“我母后,可有全尸?可有棺椁?可有......长眠之地?”
洛昭然颔首,说道:“有,就在京郊外的北山之上,坟墓背对着京都城,愿她来世,不入皇家,长宁永安。”
听完,洛允琮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双膝跪在洛昭然的面前,行大礼叩首:“皇姐大恩,允琮永世感念,非万死,不得报之。”
洛昭然轻笑,也不去扶他,硬是受了这一跪,她问:“仅凭如今的你,如何报我的恩?”
“我......”洛允琮再次垂下头,说话也没了底气:“邓氏覆灭,母后枭首,父皇厌恶,我,我早已什么都没了......”
洛昭然亦不做安慰,声色极冷:“怎么没有?你是皇长子,陛下唯一的子嗣,待你登临金殿,天下尽归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