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嗤笑一声,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眼底有泪,有恼、有恨。
“你从未拿起过,又有什么资格在此大言不惭的要求我放下?!我放不下,过不去!因为被迫生吞咽下这些委屈和苦难的是我,不是你!”
时间从来不会抚平伤痛,它只会让受伤的人,伤的更深,更刻骨铭心。
杨听泉的心中五味杂陈,她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座椅上缓了好久好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出来。
她道:“常言道,事不过三,你六岁时,臣便离弃了您,以至于让您小小年纪,就孤身坠入了陛下的魔掌和长公主的虐待之中,是臣对不住您。一年前,若非臣篡改了您的意思,让人传了假消息出宫给顾城和齐子毓,或许邓兮就不会遭受腐刑,入东厂为奴。前日,也是臣故意要断了您身边亲缘,逼您投靠长公主才起了心念,想到可借早产之名杀顾怡。此间罪孽,一桩桩、一件件,臣都认。””
说罢,杨听泉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洛昭然,唇边慢慢地勾起了一抹苦笑。
“您刚出生时,就是臣第一个抱您的,尽心尽力的带到了六岁,沧海桑田就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便过去了七年光景,如今,由您来亲手了解臣的性命,因果循坏,最好不过了。”
洛昭然逼近了她两步,眉眼微动,目光如炬,垂于身侧的双拳紧握着斥她:“臣之自称,后宫之中,唯有六局一司所属女官可用,你凭何可用?”
闻言,杨听泉心下一痛,手在微微发颤,低头应了一声是,哽咽道:“是,奴......奴婢......”
听到这话,姜予乐都不禁抬眸去看,殿下这话说的简直就是如刀割心,还不让人叫喊出声。
杨听泉曾是洛云手下的第一女官,曾入朝议政,即便身陷暗无天日的囹圄中也从未自称过一次‘奴婢’。
如今洛昭然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当杨听泉妥协说出时这句话时,没有换来洛昭然无穷的嘲讽和讥笑。
“奴什么婢?!你的自称之中难道只有‘臣’和‘奴婢’吗?‘我’这个字不能说吗?你就这么喜欢屈居人下、奴颜婢膝?”
洛昭然气愤异常,她也知道今日自己的情绪很不对劲,她本该毫不犹豫地按照计划让杨听泉一步步的走入自己为她布下的死局。
可不知怎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杨听泉当即就愣住了,舌头打结:“臣......我......”
“罢了。”
洛昭然愤懑的一挥袖,将火气压制到底,她道:“你走吧,回乾清宫去。”
“公主......”
“你别以为我大发慈悲的给了你什么活路。”
她毅然决然的开口截断了杨听泉的话,狠厉道:“你伤我姐姐性命,毁邓兮一生,必得用命来尝,只不过,杀你之人,不是我。”
“杨姑姑,你是我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为了结这一段缘,我会赐你,最后的衣冠体面。”
话已说到此般地步,若杨听泉再听不懂,便是蠢了。
洛昭然的意思,是想要让杨听泉死在自己敬重爱戴了一生的镇国长公主洛云的手中。
杨听泉垂眸,认下了命,她艰难的撑着座椅起身,挺直了腰背,拱手,弯腰一礼,嘴角处扬着释怀的一抹笑容。
她低着头,轻声说道:“初见时,我迎你新生,心甚喜悦,也曾想过,若有幸行至今朝,则由你来杀我。如今,心愿已全,无憾。”
说罢,扬长而去,不再留下只言片语与一滴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