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兮只是突然想到了安微澜之前同他说的那一番话。
这些女孩子都是仰仗稚楼而生,依附自己而活,他与长公主走到了一处,意图弑君,内监这东西本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昌平帝若薨逝,第一个去陪葬的就是他邓兮。
他一死,无关紧要,甚至是报了邓氏一族的血海深仇,可檀华这些姑娘们呢,难不成要独自在这黑市里任人欺凌,生不如死?
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何必跟着他去赴一场必死的局面。
闻言,檀华被吓得脸都白了,慌乱的跪下,拼命的磕头,泣不成声的请罪:“厂督!厂督您不要檀华了吗?奴婢若有何错处您可以责打的,只求您别赶檀华出稚楼......”
“站起来,别跪着。”
邓兮语气严厉,檀华不敢反抗他一个字,只能顺从的起身,肩膀在不停的抖动着。
“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吗?”
檀华憋的脸通红,哽咽着说不出来话,只能点头,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着。
“万千!”
邓兮将那幅立轴收起来,朝门外喊。
话落,万千立即应声而出,站在门外,躬身:“公子,您吩咐。”
“将这副立轴送去六局一司,就说是我送的立府之礼,另外,请昭和公主和安司正瞧上一瞧,看这副仙鹤立石轴,品相如何。”
万千上前去拿锦盒,应声道:“是,奴婢明白。”
“不急着去,你先在外候着。”
“是,公子。”
檀华颤颤巍巍的抬头,想悄悄地看一眼邓兮,可当他的目光转回时,当即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檀华,我并非是不要你们,而是,不想要稚楼了。”
“厂督您说什么呢?”檀华震惊的抬起头,心下一骇,声带哭腔:“若没有稚楼,我们又该如何存活啊?”
邓兮笑了,他叹息了一声,看着挂了满屋的精致绣品,一件件皆是巧夺天工之精品。
“错了。檀华,你记得,是因为你们才有了稚楼,而非是因为要有稚楼才有你们。”
他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六局一司不可,你擅刺绣,蝶如擅古琴,凤遇擅调香......你们无一不是各有所长。或者,我出资,在京都,也可在旁的地方,给你们开一个绣坊、琴店、胭脂铺。这样,你们就可以用自己的手艺来为自己挣一条活路。”
“可我们在稚楼也......”檀华咬了咬牙,接着道:“在稚楼也过得很好,还能帮得上厂督。”
“无人能帮得了我。”
邓兮站起身,看着檀华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说道:“把眼泪擦干,先跟着万千去六局一司看看吧,若喜欢便留在那里,也算是为了稚楼里的女孩子们去寻一条出路。”
“厂督......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记得,见了安司正和昭和公主要恭敬些,她们都是心善之人,绝不会为难你。”
邓兮一直在轻轻的笑着,两年了,檀华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么多的笑容。
“是,檀华明白了,拜别厂督......”
“好,明白就好,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