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的血迹都能擦干净,可一颗心,从此遍体鳞伤、创痕累累。
回房之后,洛昭然仍旧强撑着病体在写东西,姜予乐站在她的身旁研磨。
“殿下,不然您歇一歇吧,睡醒了再写也是一样的。”
洛昭然避而不答,问道:“宫里来圣旨了吗?”
“还未有,但臣得到消息,齐次辅提着鲁王头颅在街上招摇过市的消息已经在民间传开了,现下,弹劾您的折子就似雪花一般的飞入宫中,那些大臣们都说是您徇私枉法、偷天换日,这才将齐次辅给改头换面的救出了诏狱。”
洛昭然轻扯嘴角,冷笑一声:“事到如今,我还会怕他们的弹劾不成?”
最后一字落下,洛昭然撑桌起身,她点了点那封信纸,往床榻上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予乐,明日我离开后,将此信送入太和殿,呈递陛下。”
“是,臣明白了。”
洛昭然褪了鞋袜,闭目,整个人万分无力的仰面躺在榻上,轻薄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姜予乐心疼的看着洛昭然,旋即将两盏烛台吹灭,刚欲离去便又听得洛昭然说话。
“姐姐......是我害了你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非要筹谋什么嫔妃殉葬,才害你如此......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
次日,卯时
齐子毓和洛昭然坐在马车之内,顾城与江来二人策马扬鞭着在前方带路。
就如此驾车行了半个时辰,他们在皇陵附近的一处偏僻庄子停了下来。
老农已等候多时,他看着面前四人的仪态尊容,便知他们定是贵人,于是匆匆带着自己的孙儿就要磕头。
顾城一把拦住,从腰间拿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递给他们,声音沙哑沉重:“老伯,烦劳带我们走一趟。”
老农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样许多的银子,一下子失了神,旋即接过连声道谢,“是是是,各位贵人们,请跟着小老儿来。”
四人一路上都沉默寡言,没走了三公里,老农便停驻下了脚步,抬手指着前方一座凸起的坟包:“那一日,老朽去放羊,一只羊羔子走散了,我便去寻,谁曾想竟在草堆间闻到了血腥味,再往前去看时,便见到了一个姑娘家,身上的衣衫被撕了个彻底,裸露出来的皮肉尽是被人施虐后所致,死相极惨啊......”
说到最后,老农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齐子毓心痛到窒息,他一步跨出,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上,没等人扶,抓着一把泥土便往前冲去,他跪在坟包前,就用双手去挖。
身后的三人见状,连忙上前,也不多加劝阻,而是同齐子毓一样,疯了一般的用手去挖。
老农大惊,吩咐自己的孙儿回村去取四把刨土的工具来。
挖了整整一刻钟之后,四个人的指甲都隐隐渗出了血迹,终于,土下之人露出了面目,随之而来的是腐烂的腥臭味,是顾怡。
四个人也不知最后究竟是怎样将顾怡的尸身抱了出来,带回了灵吟阁的。
灵吟阁外种植着六棵古梧桐树,齐子毓就将她埋在了其中一棵之下,墓碑上书‘爱妻顾怡’四字。
他立于黄昏尽头,她埋于竹林泥地,永追望,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