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化疗让孙继刚感觉到了那种难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连开水都咽不下去,只要一吃便就要呕吐,整个人的体质急剧下降,浑身乏力,面色苍白了。
孙荣然尽管心里已经有准备,但却没想到父亲会遭如此大的罪,让他心里实在是难受不已,但又能有什么办法,自己又代替不了父亲去受这份痛苦的煎熬。
这一天孙荣然在学校办公室里的都市快报上看到了一则新闻,上面写着市第一医院胸外科正在实施一项基因治疗肺癌的实验。这个实验项目的负责人是该医院的胸外科主任医生胡德佩,已经征集了全市十二位癌症患者志愿者参与,他们都和医院签署了实验项目的协议,愿意自行承担治疗的一切风险后果接受该项目组提供的基因治疗方法,并由医院进行跟踪监控以便实验小组获得数据资料。
报道还介绍了这个基因治疗的方法就是以改变人的遗传物质为基础的生物医学治疗。它是将人的正常基因或有治疗作用的基因通过一定方式导入人体靶细胞,纠正基因的缺陷或者发挥治疗作用,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目的的生物医学高技术。基因治疗与常规治疗方法不同,其针对的是疾病的根源﹣异常的基因本身。肿瘤的基因治疗就是利用基因原理抑制、干扰肿瘤细胞,使之在基因复制、转录、剪接。
这篇报道让孙荣然一下子又似乎看到了希望,决定去一趟市一医院的胸外科找到那位胡德佩主任医生,一定要恳求他能让自己的父亲也能进行这个最新治疗项目。
孙荣然向学校请了假便匆匆忙忙赶去市一医院了,他向护士台咨询基因治疗癌症的事,年轻的护士并不清楚这件事,只对他说道:“你要不自己去挂个胸外科的号子,直接去科室里面问一声吧。”
“那我再问一下,胡德佩医生的号能挂上吗?”
“哦,这个估计没号了,因为他的门诊号一般是上午半天,而且也只有一周一次的,你下午这个时候过来,他不在的,你可以先去挂胸外科的其他医生问一下也行的。”
孙荣然想想也是的,既然找不到胡德佩,先去咨询下胸外科别的医生也好的。他看到那个门诊挂号的显示屏上跳出来的一位叫包高兴的胸外科副主任医生,便决定挂这个号子了。
包高兴医生头发已经有点花白了,年龄和孙继刚差不多,下午接诊的人不多,孙荣然坐在他旁边的时候能够很轻易闻到他身上有股烟味,看来他也该是一位老抽烟的,但是他的精神矍铄,眼神很是深邃而锐利。
孙荣然将自己父亲的情况跟他详细的讲了一下,包医生耐心地听着他说完后,便问了一句:“你是浦沿那一带的吧?”
孙荣然很是奇怪,“你怎么知道?包医生。”
“嗯,来我们胸外科就诊这个病的百分之九十都是那边过来的,我知道你们那边有什么电化,龙化,油化三大厂,而且三大厂还都有高烟囱的,所以你们那边过来的基本是肺部疾病的多,也可以说这个就是地方性疾病了。”
环境的确很重要了!包医生的话让孙荣然一下子感觉父亲的病还是有多方面造成的,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的,只是希望能找到好的治疗办法。
“包医生,那你们有没办法进行医治的?”
“目前也真的找不到好的办法,我们这里只能是中西医结合治疗的,能将病人的生命延长就是最大的治疗成功了,你说要根治还真是没办法的。”
“你们这里不是在搞一个什么基因治疗癌症吗?”
“唉,怎么说呢?还是一种试验阶段,效果究竟怎样也只是在试验,只是小范围的试验一下,不一定会出现好的结果的,那些病人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愿意成为试验品在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病人也等不起时间的。”
“那能否让我父亲也参与到这个实验项目中?”
“一个是人数受限的,不可能随便扩人数的,因为是试验阶段。另一个在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前也不可能大范围推广的,所以你父亲不可能被接受的。当然我还是劝你别去想着这东西了,尽量还是先让他开心地活着,能够尽量延长生命的为好。”
包医生的话又将孙荣然心头的希望之火给扑灭了,他的失望又很明显地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包医生看出了孙荣然那种起伏的心情,便安慰他道:“你也别多想,自己的心情也要开朗点,这个人的生死也只能看淡一点的,你父亲就是年龄也的确年轻一点,和我年纪一样大,有点让人惋惜,但有时候我们真的不得不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的,你也别太伤心的,我做医生的真的看多了,年纪轻的,年纪大的,就这么离开人世,而我们却无能为力,有时候也很感觉内疚的,作为医生救死扶伤的天职让自己感觉也羞愧。”
“嗯,包医生,我的确也感觉心情很是郁闷,这两腋下的位置总是隐隐地感觉疼痛。”
“你这是心理造成的,不用怕,郁闷和气机不畅造成的,所以你别想得太多,日子还是要过的。”
包医生的话让孙荣然感觉很是亲切,似乎是在和自己的长辈交谈了。
“包医生,你能否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到时候需要的时候,我能联系到你。”孙荣然试探着问道。
“嗯,可以的,荣然,你也别急也别过度的心情郁闷,你爸爸的病现在只能这样医治再说的。”包高兴边说着话边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这样吃苦过来的,其实我也和你爸爸一样小时候很苦的,我老家是丽水那边山里的,生活的苦逼迫自己要改变命运而刻苦努力才最后到了今天这个日子。”
他将写好电话的纸从上面撕了下来递给孙荣然:“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的,你打个电话给我好了,我看能不能帮上忙的。”
孙荣然心里很是感激这位包医生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热心的医生,便赶紧向包高兴感谢了。
从市一医院出来,孙荣然向省中医院走去,两个医院因为相距也不是很远,孙荣然便很快到了那里。
孙继刚躺在病床上身体已经很是虚弱了,因为连续几天的吃不下饭,医生已经在给他挂营养液了。中间那张床位的病人也办理了出院手续不在了,病房里似乎又宽敞了许多。
“阿爹,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嗯,就是胃口还是没有,人没有力气,疼痛这些倒是没了。”孙继刚讲话的声音已经明显没了那中气十足的样子了,他的话有点断断续续因为接不上气,只能这样了。
孙荣然看到父亲的床下和床头柜上又多了一些水果篮,知道今天肯定又有人来看望过他了。
“阿爹,今天又有人来看你过了?”
“嗯,土建队的老相识尚林哥,还有原来你小时候的玩伴振发舅公。”
“哦,他们也来了。”
“嗯,荣然,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声,就是市政工程队的那笔一次性赔偿款,我想你就答应了他们吧,七万八的赔偿已经远远超过了给我们的原先赔偿的数额了,我们也别太再坚持了,弄得自己心情也不好的,你去和你怀德阿公说一声就说我们愿意接受这个数额,他和那个金永富关系可以的,让他去跟金永富说一声,金永富会去告诉镇工办的。”
孙继刚的话让孙荣然心里一直也纠结了很长时间的这件事终于落了地,其实这个赔款的事对于孙荣然来说也是很矛盾,想跟父亲说去结断的话,怕让父亲心中起疑,但如果不说的话,又怕父亲真的离开了这人世,这笔赔偿也就不仅不了了之,还让镇工办看了笑话的。现在父亲提出了这个事,反倒也解了自己左右为难的围。
“嗯,好吧,阿爹,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明天就去和怀德阿公说一声。”
“好的,荣然,到时候怕还是要你怀德阿公出面的,你替我谢谢他了。”
孙继刚其实心里已经很明白自己的病情了,他从这个病房病人的不断更换中感觉到了自己的病完全不是他们那样轻的,自己是一天不如一天,而他们却能迅速恢复如初的,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病没那么简单了。加上这几天来看望他的人有几个是他根本想不到的人,他更明白了自己的日子或许已经不多了,但他不愿意说出来,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提出来解决掉,不让儿子为难最好!伟大的父亲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替自己的儿子在着想!
“阿爹,这个事你别担心,我会去尽快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