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笙说完这句话后,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身上的骨头仿佛全都碎了,尤其双腿,在下坠至地面的那一刻,林笙笙很清楚的知道。
它是彻底的断了。
疼痛让她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是看着朝她慌张跑过来的祁随,却还是忍不住心软。
祁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发了疯似的从城楼上跑下来,可真等到跑到林笙笙面前时,却又不敢触碰。
至于燕钰,被林笙笙拽下来的时候,直接当了肉垫,当场断气。
也正是因为肉垫的缘故,林笙笙才没有彻底断气,几乎是苟延残喘,嘴角不断往外渗血。
“笙笙…笙笙,你……”
祁随慢慢跪在地上,眼里的泪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
慢慢将林笙笙抱进怀里,握着她的手腕,脉象已经极其微弱,似有若无的呼吸,似乎是在宣示着,她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去把郎中找来,快去!”
祁随狠狠地闭上眼睛,然后对着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暗卫吩咐,话语有些急促,又带着一丝颤抖。
他将林笙笙揽在自己怀里,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里面有颗保命的药丸。
是当初元若大师留给他的,可保命悬一线的人,仍然能够残留一丝生机。
“笙笙,这颗药丸…药丸,是我师傅留给我的,你…你要服下它,就一定能撑下去的。”
祁随说话时显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哭得像个小孩似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眼底的脆弱显而易见。
林笙笙靠在他怀里,很想替他擦一下眼泪,可是双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替你……咳咳,替你杀了燕钰,没有人可以再威胁你了。”
林笙笙说话的时候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嘴角往外涌血,染红了抱她入怀的祁随的衣衫。
祁随双手都在颤抖,几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颗药丸上。
眼看着林笙笙吞了那颗药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双手抱着她的力气,更紧了些。
“笙笙,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祁随眼底带着希冀,却看着林笙笙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似乎那颗药丸,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伸手胡乱着擦她脸上的血迹,却发现血迹越擦越多。
“祁随,我有点累,想睡了。”
林笙笙双眼之间格外沉重,很想直接闭上眼,可是祁随眼角的泪直接砸在她手上,就仿佛直接灼烧在她的心口上。
很想坚持,可是耐不住五脏六腑带来的疼痛,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祁随只是抱着她,没有再开口说话,眼里的泪似乎也在慢慢流干,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林笙笙,眼底空洞。
而那些御林军,看着燕钰已死,纷纷将手里的兵器丢在地上,直接宣布投降。
如今燕钰死了,整个天下能够名正言顺登上那皇位的人,也就只有祁随了。
御林军们纷纷跪在地上,开始对他们新皇磕头,似乎是在祈求原谅。
可是祁随仿佛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呆滞地抱着他的笙笙,眼底绝望而空洞。
四处躲散的百姓们,也纷纷重新聚集在城门口,看着他们所崇敬的佛子,怀里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眼底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失望神情,又带着一丝庆幸。
至少这个妖女,到底是要死了。
佛子依旧是他们的佛子,依旧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您是佛子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妖女而放弃您的佛呢?”
百姓中,有一个人愤愤不平地发声,伸手指控着祁随。
“就是啊,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好在她现在要死了,不然的话也一定要浸猪笼!胆敢勾引佛子,肯定就是之前传言的那个合欢宗妖女!”
“妖女,呸!”
“好在她要死了,否则我一定杀了她!”
“……”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没有一个人同情,甚至觉得她要是死了更好。
这样子,他们的佛子就不会动凡心。
“一个女人而已?杀了她?”
祁随听着那些人说的话,只觉得愈发心凉。
前十年,他虽然心里有着血海深仇,但却也将佛放在心中,对待这些百姓,更是怀着一颗怜悯的心。
但如今,自己所怜悯的人们,却一个个扬言要杀了自己怀中的女人。
到底是心凉了吧。
祁随将林笙笙抱了起来,紧紧护在怀里,然后往前走去,看着那个义愤填膺的百姓。
“她,是我的妻。”
眼角微红,刚才落下的泪有些风干,眼里带上了一抹狠厉和阴沉,死死盯着那人。
“如果真的要死,那也只能是你死。”
或许是压迫感太足,那人虽然依旧还有些不满,但却识趣地将嘴闭上,默默退后,隐在人群中。
祁随其实很想杀了这些人,杀了这些道貌岸然,满心想要笙笙死的人。
可是,他不敢。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他怕自己杀孽太重,最终会报复到他的笙笙身上。
放了他们,不过是在为笙笙积福而已。
“我是祁随,也是戚绥。但是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佛子。”
祁随抱着林笙笙退后几步,故意加大了音量,抬眸看了一眼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