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明白,陌城兵防已经得到,楚夏已经宣战,倒戈相向,为何王爷还要留在大楚,他早该回去了,他在对大燕的士兵而言比任何言语、赏赐更加振奋人心。又何需像如今这样奔赴数日,商讨国事。
百斛将军是个粗人武将,这辈子都是直肠子,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心中有事,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更何况他并未对晏温设防。
晏温坐下后也未着急询问,反而慢悠悠的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至百斛将军跟前,才平静开口解释“说吧,一把年纪了,别憋着自己。”
百斛将军端起茶盏一口饮尽,重重的将茶盏放在桌上,弄出不小的声响,晏温眉尾轻挑,不动声色,暗自反思,自己何时得罪他了?
谈国事时,他们是君臣关系;谈私事时,他们就是简单的长辈与晚辈的关系,气氛也轻松一些。
晏温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还没想出原因,就听见百斛将军语重心长道:“鸢肩,回吧。”
嘴边的茶盏微微停顿,随后缓缓放下,清润的丹凤眼直视着百斛将军,沉默片刻,羽睫微动:“在等等。”
百斛将军摆摆手,直接戳破他的忽悠,严肃的看着他:“别拿时机未到的说辞敷衍我,战场之事我懂的比你多。”
“此时留在大楚,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该回去了,大燕的子民需要你。”
晏温侧过身,视线从百斛将军身上移开,落在了面前的放生池中,嘴角带笑,眉目如画,嗓音低醇又坚定:“有。”
有很大的意义,他的余生在这里。
百斛将军剑眉微皱,随后一副了然的模样:“可是你刚刚在殿中所求?”
想起他的姑娘,晏温眸中的笑意就压不下去了。
是呀,求她消灾灭殃,福运昌隆,求一个有她的余生。
他没有正面回答百斛将军的问题,可有些答案,沉默比解释更让人知晓其中轻重。他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百斛将军了解他的性子。
晏温回头看着他,回答他刚刚所说的另外一句话:“你说大燕的子民需要我。”
“其实不是,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们远离战争,生活美满安康的君王。”
“这样的人可以有很多个,有将军您,有南州,而我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需要的不是我一个,而是有这个共性的一类人。”
“于他们而言,我是可以被取代的;但于另一个人而言,我独我,无人像我,亦无人是我。”
“而我这一生,朝生暮死也好,与天同寿也罢,我只做她一人的唯一。”
眸中是安逸和平和,他就这样坦坦荡荡的看着百斛将军:“你知道的,你所说的那些从来困不住我,也不是我所求。”
百斛将军自然知晓,当初先帝的遗诏都困不住他,他不想做皇帝,不想一生困于方寸,他心中世界之辽阔,无人可以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