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些伤感的乐声...是在吊唁什么人吗？怎么...一号，是六号的父母死掉了么？”

少年扭头看了眼面带尴尬的青年，继而一脸恍然大悟，“哦～差点忘了，六号可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啊。”

“那么，这安魂曲，到底是为谁而奏呢？”

青年扫了眼身旁的十四号，一脸无奈地摊手，“祖宗哎，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说，你冒着被抓捕的风险现身，还带了十四号所归属的力量，恐怕不只是来看六号的惨状的吧？”

他正色问道。

“我来看我的继任者。”

少年扬唇一笑。

“那太可惜了，他恐怕——死了，新的继任者，嗯...还在路上。”

“死了？以六号的性子，难得遇到他那么满意的，他不得死命保下？”

少年故作诧异。

“额...简单说，这个最有可能成为继任者的家伙，有了自己的想法，做了与任务内容截然相反的事情。”

少年嗤笑一声，漆黑的瞳孔望向乐声飘来的一隅，那是乔连溪死去的地方。

“六号想要的是一个没有思考，盲目听从他的命令的傀儡吧？但他真的创造出来了这么一个傀儡，是否还会不满意于它是成长有限呢？”

“也许，他永远无法制作出让他满意的存在啊。”

青年没有说话，其实他内心的感觉，某种意义上，与十四号是一致的。

“这个世界从青灵剑被焚毁起，开始要走向毁灭了。”

少年突然转变了话题，冰冷道出事实。

“青灵剑是青帝残念的衍生物，有部分从青帝那里得来的道痕的力量，除了焚剑之火的威胁，几乎不灭，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青帝的一部分。”

“青帝虽然大善、纯粹，但终归也是从求道者蜕变而来，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没有十全十美的神明，当初为了让他合道，我选择了一个折中之法。”

“我帮助他分离了人性的阴暗的残念，注入到了他倾注了沉重情感的青灵剑上，只有这样，道痕才能最大限度保持稳定，世界才能最大限度稳定。”

“但这不是彻底的根治之法，我知道，总有一天，在久远的未来，在青帝原本意念消散即将殆尽的时刻，他的那把剑，他的化身，终归会再一次，走上他的老路，将剩余的道痕，以另一种方式，归还给这个世界。”

“助它成为神明，然后...杀掉它。”

“而在它成为神明前，有个烂摊子，它注定要收拾掉，荡魂谷，落魄山以及聚魂山庄。”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时不时有外来的灵魂？为什么那么容易被所谓的‘系统’侵入？这都是当初青帝的不完整的合道，回归世界的道痕的不完整造就。”

“这三处聚魂之地，也是因为世间生命的轮回归属不完善而造成大批灵魂堕为亡魂。”

“换句话说，早在很久之前，这个世界就有了破绽。”

“青帝的合道弥补了大部分，而最后留存的裂隙，终归还是要他来弥补，准确地说，是他的化身。”

白色短发少年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了，但青年却已经明白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六号会如此...愤怒。

本该再次救世，以成为神明后身陨为代价，将世界破绽再次弥补的青灵剑，被准替代者亲自推向毁灭。

接下来，外来的灵魂以及物种甚至是‘系统’，会源源不断地顺着破绽“钻”进来，破坏本世界的平衡。

这是外忧。

三处聚魂之地未被完全吸收，这个世界内部，只要人有执念，亡魂必定会源源不断产生。

这是内患。

外来者不断增多，而本世界大批亡魂滞留，本土灵魂势必大量削减——也许在某一天，这个世界，会变得面目全非，再不见原本的均衡与秩序。

这就是世界的...慢性死亡。

青灵剑，这个青帝留下的特殊存在，本该是圆满解决内忧外患的灵钥，它只要存在在这个世界，对于这个世界，都是一种......救治。

因为它本身对于力量追求注定会让它主动去吸收那些亡魂，而这些年来，它的每笔交易，虽然中间有波折，但最终都是在合理范围。

某种意义上，它对于持剑者的挑选，它的所谓“交易”，也消解了某些强大的执念，导致了亡魂的减少。

虽然它的做法往往为人们唾弃，甚至被挂以“凶剑”之名，但从世界的角度来看，总体来说，利绝对大于弊。

而现在，这样的存在没有了。

换句话说，治疗这个世界“旧疾”的特效药，没有了。

是被派来保护它的人，亲手推向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