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装束不同于这个世界,也不同于乔连溪,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小瞧他。
又粗略翻看了几页乔连溪的资料,高挑的少年抬起头来,例行公事般,唇角勾了勾,继而恢复平整。
“各位,刚才我们的谈话想必你们已经听到了,我没有遮掩的习惯,你们的世界正在陷入慢性危机,而青灵剑被焚毁,让这个危机彻底没了解决之法。”
“这可能有些超出你们的认知,不过,上剑门的各位,这个世界的稳定,需要你们共同的参与,无论你们信不信,我都会为这个世界的平衡及稳定,动用我的一份力量。”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如果你们愿意尝试,我会将更先进的秘法以及技术传授给上剑门,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很长,上剑门要走的路,也会很长。”
“我不觉得你们是这个世界的罪人,你们只是做了你们认为该做的,接下来,我希望上剑门能重振旗鼓。”
少年说着,甩给清虚子一本并不厚的书,清虚子翻开目录,凝神看去,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震撼。
白色短发少年说完,便消失了踪迹。
那把剑似乎知道的东西不少,在焚毁之前,它在乔连溪的灵魂之上,烙印了青帝的活力印记。
他许多年前和青帝接触过,对他的这种法门,再熟悉不过。
而他一来到这个世界,便主动接触了这个世界的神明——虚无神,出乎他预料的是,还没等他开口,虚无神就主动承诺,会借助生死因果道痕的力量,尽力不着痕迹地保住乔连溪的灵魂。
所以这位道主便将乔连溪的灵魂虚无化了。
如果六号查看不仔细,只会认为乔连溪是魂飞魄散。
当初这位道主保下他的徒弟的灵魂——飞烬,也是用的这种法门,只是没有现在纯熟。
虚无神说,飞烬死前向他请求了三件事情。
一件是帮其隐藏乔连溪的发丝。
一件是危及性命时,帮他保护乔连溪。
一件是...帮他打退青灵剑,但伤其要害。
虚无神又说,他是希望飞烬可以将三个请求用于己身,但最终,他都是用在了别人身上。
他似乎看到了虚无神失去五官的面容上表露的无奈,但更多的,是释然。
虚无神又告诉他,从前他摸索太上忘情剑道,以为无情便是忘情。
这是无人开拓的道路,他既无先人经验,一切均靠自己。
他本不该成为神明,但他有渴求“道”,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但就是无端渴求。
他试过以杀证道,甚至创建了一个剑宗,立下苛刻又残忍的入道之规。
他以为是人的五官赋予了自己情感,所以他割下双唇,削平鼻梁,剖下双眼,模糊了五官,成为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怪物。
但他始终知道,他心中有一个过不去的坎,那就是仇恨,对于...当时心之引拥有者的仇恨。
那把琵琶,总能轻易触动他的情绪,掌握他的情感,每当他几乎走火入魔时,那个女人,总会以乐声给与安抚。
他痛恨自己会有无端的仇恨,也讨厌女人的多事。
最后,他寻得一个秘法,唤来自己的得意大弟子飞烬,在其没有防备时,将剥离的仇恨残念,倾注于其的体内。
从此,他再也没有走火入魔过,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偶尔听过,自家“大弟子”时不时疯疯癫癫。
后来,他得偿所愿,而他大弟子,却时而疯癫时而清醒,青灵剑企图趁虚而入,他尝试招揽,那把剑却不曾理会。
再后来,自家“大弟子”持青灵剑去“报仇”,最后,他失败了。
虚无神说,他一直觉得亏欠飞烬,想借助青灵剑的力量复苏他,让他过完自己的一生。
他知道这是自己必须要偿的果。
只是这因果,剪不断,理还乱。
飞烬最终还是为了保护那个曾经对他是放过些许善意的人,不受他控制地,选择了去挡那没必要的剑气。
虚无神最后说,他有些后悔追求所谓的“道”了。
他作为神明漫长而无聊的一生,终究会走向虚无。
他知道手中力量不能滥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是个形同虚设的“神明”。
他不过是以极端法门窃取了世界道痕的小偷而已。
他的一生,如镜花水月,虚幻至极。
当时他沉默地听完虚无神的诉说,直觉告诉他,虚无神之所以告诉他这些,不只是闲聊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最终的归宿,还是合道,将道痕归还世界。”
“我的残念已清,所有道痕之力均在我身,内心,也没有不甘。”
“只是合道之前,我想最后给飞烬,一个崭新的人生。”
“我知道,那把剑曾经在青帝庙宇,为乔连溪留下了重塑肉身之法,包括了活力。”
“肉身之法我没有兴趣,但活力自青灵剑被焚毁后,庙宇那里的活力,恐怕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份。”
“我会用乔连溪完整的灵魂,来交换这份活力。”
白发少年想了想,随即点头答应。
“你当真愿意么?”虚无神再度问道,“如果那份活力用来复苏飞烬,那么,乔连溪——”
“这个你不必担心,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白色短发少年说罢,便消失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