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阔别数千年,走在这片土地上,可会有生疏感?”
“你又笑话我。”
秦炽很是无语。
他这些天见惯了钟离这副沉稳、波澜不惊的模样,这人把曾经“年少轻狂”的劲收了,收倒是收了,结果这喜欢打趣他的个性是一点没改。
但正是这一点,让他在陌生又熟悉的时代里,没有那般惶恐。
他自然能领会其中心意。
这份久别之后,仍然不改的友谊。
“也不知道微微怎么样了,都是秦钰,把人给吓走了。”
“若只是秦钰,她还不至于离开。”
所以,是有别的原因。
被这么一提点,秦炽也明白了。
“是那位旅行者,还是须弥执政?”
见钟离笑而不语,秦炽走快了几步将他扔在身后。
以前只是爱打趣他,怎么现在还有了说一半藏一半让他自己猜的坏习惯。
“你不是还想听赫乌莉亚的故事吗?”
这一句,让秦炽慢下来等他:“仔细说说看。”
“去岁我在与人争辩‘是你懂岩王爷还是我懂岩王爷’的问题时,一位至冬考古研究员克列门特前来找我。”
“你还会与人争辩这种问题?”
秦炽嘲笑他。
谁会比他自己更懂?
“并非我要争辩,只是他太过追捧‘岩王帝君’。”
“好了说回正题。”
“往生堂的工作我无法推脱,所以与那位旅者及一位名为‘宛烟’的考古学家一同行动。”
“我们前往地中之盐,曾经的盐之子民居住于此。在赫乌莉亚的庇护之下,她的子民享受过一段时间的富庶生活。”
“最初为了一个安全的居所,赫乌莉亚走遍了璃月各地,最终找到了现在的地中之盐。”
南出天衡,东入瑶光,西登绝云,北访轻策,诸地萧条,生灵涂炭。璃月广袤,竟难容一处安宁。
“在进入地中之盐时,我们签订契约,顺次取物,而我则如实揭开真相。”
“可惜……在取到盐盏与盐尺两样遗物后,克列门特先生背弃了契约。”
说到此处,秦炽明显感觉到钟离的语气变了,不再是此前与他闲聊时的随意温和,而是稍稍带了点冷意。
关于这一点,他果然同当年一点没变。
不过冷意不是对着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后来找到了两段断裂的剑,宛烟认为这是赫乌莉亚的遗物,一心想要取走,为此不惜违背契约。”
“也因此,她的惩罚是知道所有的真相。”
钟离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秦炽,而后继续娓娓道来。
本只讲解盐之魔神之事即可,讲起这件他参与了的事情,无非是他记得这人很是喜欢听他们这些日常。
“赫乌莉亚优柔弱小,魔神战争时期,为了最后能够胜出,尘世间的魔神们拼劲了全部的力量与智慧,但她……”
“选择了逃避,她认为在争斗发生之前就放弃,就永远不会被战争波及。”
秦炽摇头,叹了一声:“太天真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是,退让是不会有止境的。”
“无底线的退让中,赫乌莉亚失去了所有土地,只剩最终的容身之所。”
“在最后的时刻,她连一把能举起来保护子民的兵刃都没有。”
“那断剑并非所谓‘盐之魔神’的遗物,而是……杀死她的凶器。”
“在遗迹的最核心,有一群扑向门外争相逃跑的雕像。”
“有人意识到了仁善柔弱的魔神,在战争中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们认为,与其让她经受战败后的折磨,不如赐予她解脱。”
“于是他们向庇佑的神明挥剑,再弱小的魔神,也非凡人可比拟,没能逃走的,就变成了遗迹中的雕像。剩余的盐神子民来到璃月寻求庇护。”
“他们的后代害怕赫乌莉亚留下的魔神残渣,害怕她施加永世的诅咒。”
“他们冒险回到地中之盐,将剑折断供奉,希望能够平息她的怒火。”
“此为所有经过,也不知那位来自璃月七星八门中主管盐业的银原厅的宛烟,现在如何了。”
想起她对摩拉克斯的控诉,他有些好笑。
走过魔神战争的人,手上怎么可能没沾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