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微微点头，不再多言，拉着陈泓业的手与他落座。

没有得到回应，李芹芹一直保持着屈膝作揖的姿势不变。她甚少向人行礼，膝盖没有得到锻炼，此时只觉得下身酸麻，整个人竟有些摇摇欲坠。

陈泓业落座片刻后，见母亲丝毫没有让李芹芹起身的意思，于是解围道：“芹芹，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吧。”

李芹芹正求之不得，应声允诺后，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心知德妃不待见自己，她不敢轻易多说一句话，只默默地听着母子俩畅谈。

母子俩有说有笑地闲聊了大半个时辰，就渐渐陷入沉寂了。这种静默，不是因为关系生分，而是恰恰相反：聊到深处，两人不自觉地形成默契，接下来的话题，只有彼此才是唯一可信赖之人。

“你们都下去吧。”德妃有意屏退殿内仆婢。

陈泓业也转身对李芹芹嘱咐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出宫去吧，我还有话要对母妃说。”

李芹芹正觉无趣，又知自己不讨德妃欢心，留在此处也是多余。福身请辞后，她随一众宫婢退出殿外。

此时，殿内寂静无声，只剩德妃和陈泓业二人。

啪地猛拍桌面，德妃率先打破平静。慈眉善目的神态，瞬间转化为愤恨之色。

“这个老不死的，不肯立我为后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儿子去南川送死！什么历经磨难，才能堪当大任，呸！”她气血上涌，在儿子面前全然不顾形象，“他若真想把皇位传给你，怎么会让你身处险境！”

陈泓业神色凝重，对母妃的过激言行半点也不意外：“与其留在上京，成笼中困兽，我还不如去南川，冒险赌上一把。”

“母妃，你想，我身处上京，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我，父皇也不例外，我必败无疑。可我走了，剩下的皇子及其党羽就会互相争斗，而我在南川坐山观虎斗的同时，悄悄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数年之后，高下可见分晓。”

“可是，”德妃眼角噙着泪，握着陈泓业的肩膀激动异常：“母妃实在不想你涉险。你若有事，母妃如何在宫中立足！”

陈泓业长叹一口气，略显无奈的同时，出声安慰道：“母妃放心，孩儿身为皇子，身边护卫众多，决不会有事的。”

德妃这才稳定了心绪，思虑片刻后道：“业儿，要不，这个皇位，你别争了，母妃只想你平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泓业凝神望着母亲，眸色幽深，“朝堂如此，后宫亦是如斯，母妃不能心慈手软啊。”

闻言，德妃瞬间神情坚定，挺身正色道：“母妃会在后宫替你铺路的，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