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立不动,时冉当真走过去伸出手抱了一下封擎宇。
直至身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封擎宇才知晓,时冉口中的抱一下,无非就是将她当成了擦手布了。
来擦干净手中的水渍。
城隍庙的主持,在首都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客,他的厉害之处在于一心问道。
所以这些年城隍庙的香火源源不断。
今日,封擎宇带着时冉与姜琪前来,无疑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时冉与封擎宇二人同时跨进后厢房,秦淑见时冉进来,赶紧招呼时冉过去。
“空了大师。”
时冉行了个佛礼,而后缓缓直起身子。
“封太太好。”
时冉被这声封太太喊得心头一荡,想开口纠正,但又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出家人斤斤计较。
时冉望着人缓缓点头。
“今日来是想让主持帮忙算算二人的生辰八字和一个良辰吉日。”
秦淑虔诚开口,望着主持的目光都温和了些许。
主持递过来纸和笔让二人将封擎宇和时冉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姜琪将时冉的生辰八字递过去时,主持明显愣住了。
盯着时冉的生辰八字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之后,他拿着生辰八字望着姜琪:“眼前这位——是令媛?”
“正是,是有何不妥吗?”姜琪无任何情绪,可猛然间想起空了大师的名号,手掌心惊出阵阵冷汗。
倘若————他看出来了眼前的时冉不是时冉,该如何?
“并未,只是老衲需要时间算一算,能否请封先生移步说话?”
封擎宇与空了大师相识已久,城隍庙的数座庙宇,以及这些年了空游走的一些贫困区,只要是这位修道者要求,封擎宇可说是有求必应。
而江意,见封擎宇跟着空了大师走远,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后院。
空了大师拿着手中的时冉的生辰八字,望着封奚亭:“老衲就直言了。”
“大师请讲。”
“从这位女士的生辰八字,她的寿命已尽。”
原以为封擎宇会惊讶,可这人并无,只是极其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晓。”
“封先生,”主持一惊。
开口规劝:“此事不是儿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生在世还是要对自然规律怀有敬畏之心才可,您这样————怕是不妥。”
他早已知晓以前的时冉死了。
更知晓占据了这个身体,怪力乱神?
不不不、他高兴还来不及。
敬畏自然规律的前提是他的到了自己想要的,否则,其余的一切都是空谈。
“敬畏之心时常有,但所爱之人不常在,大师不一直劝诫晚辈要看眼前吗?旁的我不知晓,我知晓是,眼前人是我想要的即可。”
封擎宇是个极其执着的人。
他的执着来源于小时候留下来的个性使然。
住持望着封擎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一路摸爬打滚至今。手上沾染不少鲜血的同时,于某些人而言又是一个极大的慈善家。
“封先生,在佛法上而言,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归处,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上天堂的上天堂,该留人世间的留人世间,倘若该下地狱的留在了人世间,该在人世间的下了地狱,万物皆乱,有失章法,在佛家而言这是不圆满。”
主持规劝封擎宇,试图劝他迷途知返。
面对住持的这一番规劝,封擎宇本着对老先生的尊重,倒也是没有将话语说的太过直白与强势,反倒是用了佛家的一句话加空了大师的所有言语都给挡了回去:“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也好,人也好,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这句话的本意是一切唯心造。
住持望着封擎宇,又低眸看了眼手中的生辰八字。
心中只道:孽缘啊。
外面。
姜琪伸手摸了摸时冉的发丝,用仅是二人能听见的声响轻声规劝:“善良的人会得到菩萨的保佑,你也不例外。”
在寺庙里,在观音菩萨跟前,姜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冉的内心是动荡的。
姜琪这句话里带着许多的信息。
她早已知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明明可以昭告世人来揭穿她,但她并没有。
她不仅没有还在她身边充当起了一个母亲的角色,维护她,为了她改变性格,与那群妖魔鬼怪作斗争。
时冉落在扶手上的指尖都是颤抖的。
“您知道的对吗?”
内心的愧疚让她不能再去欺骗这个温柔的女人。
姜琪温柔的嗓音微微响起:“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想生两个女儿,你是天使,是来圆我年轻时的梦想的。”
时冉胸口猛地一紧。
落在身旁的手本想抬起来,却不知为何又极其缓慢的落了下去。
封擎宇跟住持从后院进来的时候就见姜琪和时冉正低头聊着什么。
时冉脸上笑容淡淡。
“时夫人,”大师的嗓音响起。
姜琪缓缓回眸,对着大师微微弯身:“主持。”
“您也知晓,令媛的情况较为特殊,今年可供结婚的日子不多。”
大师此话一出,姜琪近乎是脱口而出:“明年呢?”
“也不是不可。”
如果能越往后推那就越好。可看封家这模样,估摸着是不可能的。
封擎宇亭如炬的目光落在时冉身上,带着百转千回的旖旎,让时冉有些不敢直视。
“时夫人如果真的为了时小姐好,尽量定在今年。”
主持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可偏偏姜琪听懂了这其中的深意。
七月二十日,月余不到的时间。
主持将时间报出来的时候,秦淑听到这个时间甚是欣喜,握着姜琪的手连连颤抖,只道是这时间甚好,彼时时冉也放暑假了。
正好有时间来规划婚礼,届时她们做长辈的再帮衬帮衬。
秦淑的热情让姜琪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豪门夫人的影子。
好似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无非就是一个平常人家的母亲。
姜琪一边听着秦淑热情的话语,一边望着时冉,颇有些愧疚,好似觉得没有将婚期延迟就是对不住她似的。
而时冉,一早就知晓了。
这日离开前,住持站在后厢房的门口目送众人离去。
却唯独对时冉道了如此一句话:“时小姐,既来之则安之,宿命不可逆,望安好。”
宿命不可逆这句话,让时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勾了勾。
本想询问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言语只是化成了一个浅浅的点头。
时冉自从寺庙回来,就一直没多大兴致,若是有人跟她说话,她应允两句,若是无人跟她说话,她索性就陪着狗快快乐乐的玩耍。
“冉冉,我听你妈妈说,你也养了狗?”
时冉愣怔了一下,啊了声:“是的。”
“那正好带过来一起养,正好还能做个伴。”
时冉:……….
“再说吧!”她自己入了火坑就算了,还带着一只狗一起?
夜间的晚餐,吃的不算平静。
封擎宇与时腾坐在一起聊得无非都是商场上的事儿,但这事儿虽说言语出来了。
可碍于时冉在,二人都未能开怀。
晚餐结束,长辈们陆陆续续离去。
时冉与封擎宇目送众人离开。
后者刚想开口,与之言语什么,却见时冉一屁股坐在地上。
封擎宇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台阶上的时冉。
目光幽深,但兴许是今日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这人心情极佳,从寺庙回来时,脸上始终洋溢着淡淡的浅笑,与时冉的不言不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日让策划公司的来家里?”
时冉抬头,有些悠悠然的睨了他一眼:“来干嘛?”
“你难道想婚礼之事全权让长辈们负责?”
“你不是有钱?直接让策划公司的全盘解决不就好了吗?”
时冉没什么情绪,她现在连自己都没活明白,哪还有心情去管其他的?
“不准备参与?”
“你参与吗?”
时冉反问。
“你要是参与我也参与,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想找个老婆帮你解决一切,跟个佣人一样的伺候你的饮食起居,那你真是想多了,我不是这般人。”
封擎宇被时冉这机关枪似的言语弄恩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时,时冉又来了:“地狱嘛!得一起下。”
这夜,封擎宇被时冉甩了冷脸。
临近后半夜时,他从书房出来。
时冉人不见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
封擎宇似是早已习惯了时冉如此操作。
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凌夏。
压着怒火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来:“夫人呢?”
“夫人去酒吧了,先生。”
凌晨十二点过五分时冉把凌夏从床上薅起来,让他陪自己去酒吧。
结果行至酒吧门口,因为自己嘴贱比比叨叨了两句,时冉让他待在门口,不许进去。
封擎宇叹了口气,自从时冉来了之后,他想开了凌夏的心情就格外迫切。
“夫人酒吧了,你在干嘛?”
凌夏环顾四周,想了想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在———放风?
“我在门口,”凌夏委委屈屈开口,而后又道:“可能是放风。”
封擎宇抬手抚了抚额头,难怪时冉说他是个憨憨。、
“地址给我。”
“夫人说,我要是告诉您地址,他就打断我的狗腿。”
凌夏一想到时冉那恶狠狠的威胁,整个人都抖了抖。
“凌夏,谁给你发工资?你拿的是谁的钱?被打断狗腿和被开你选一个。”
封擎宇的怒喝声响起。
凌夏吓得抖了抖。
颤颤巍巍的告诉封擎宇地址。
探风在首都是极其有名的存在。
时冉一路前行,行至探风的顶头时,就见一个妈妈带着一群艳丽的姑娘从包厢里出来。
她微微侧身,躲过了这群人,避免与他们撞上。
“也不知道这妈妈是怎么想的,我们这还有什么钱可挣?”
“好了,被听到了就不好了。”
“烦死了,再这样下去这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了。”
时冉听着这些吐槽的声音,然后望着这群人越走越远。
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给凌夏去了通电话,喊了凌夏上来。
刚被打入冷宫的凌夏乍一接到时冉的电话,瞬间又活了过来。
“夫人。”
时冉勾了勾手让凌夏过来:“看到这张照片了吗?”
“看到了,”凌夏点头。
“一会儿等她出来,想办法把这杯酒泼她身上去。”
凌夏:.........她打我怎么办?
“她打不打你,取决于看你怎么泼。”
时冉这话,说的还挺不是东西的,最起码凌夏如此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