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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冉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是一把好手,但在哄男人这件事情上,不见得。
上辈子跟冷峻,从未有过去迁就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她控主场,她仍旧记得有一次在墨尔本,二人意见不和,时冉转身就走,买了机票回国,扔下冷峻一人在墨尔本街头淋雨。
大抵是那一次之后,冷峻知道了她的脾气,往后二人只要起了争吵的苗头,伏低做小的是他,迁就退让的是他。
而封擎宇与冷峻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人会上纲上线。
他让你,迁就你,得看事情。
一个有主见的男人会慢慢的把你带到他的主场,把你调教成他想要的那种人。
封擎宇听见时冉说的一起时,抬手捏了捏眉心,觉得脑子疼。
他似是没想到时冉会有一起来这个回答。
一起去?
时冉公司里的那群人,论学识,论经历,论条件,都不是能与他比肩而坐的那一类。
且不说这个,就说他不是个喜欢吵嚷的人,自然也受不到做到一群年轻人跟前去,让这群人拉着自己问东问西,吵吵嚷嚷。
亦或者,望着自己静默无言各种打量。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封擎宇想要的。
他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吧!”
时冉唇角笑意微微勾起,一股子得逞的快意在脸面上散开:“不去?”
“恩,”封擎宇恹恹的挂了电话,没了什么交谈的心思。
“应酬安排上,”男人看了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凌晨,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凌晨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心想,果然只有被老婆抛弃了的封董才会正儿八经的搞事业。
这日晚间,秦思蕊在公司旁边找了家露天好烤吧,四月份的天夜风习习,坐在天台用餐破有种深夜畅聊的快意。
再者,烧烤动手能力强,也不至于大家坐在桌子上面对领导时尴尬。
时冉坐在靠阳台的位置,望着不远处的同事们,脑海中回想的是上一辈子的自己。
如此聚餐时刻也不并少见,但气氛却与现如今大有不同。
如果她还是当年时冉,现在在什么位置上。
“去哪儿?”吴翰端着杯子刚走过来,就见时冉起身准备离开。
时冉悠悠的望了眼他:“卫生间。”
公司所在的这条街,被首都当地人称文化街区,什么意思?
大抵是这条街上各种美术馆,音乐厅,高档的法式意式餐厅,从街头行至街尾,都颇有一种九十年代的法国巴黎的文艺范儿。
而游走在这里的人,对这条街上有种纯然的敬畏之心,大声喧哗?不存在的,连走路都是轻声细语的。
时冉从二楼阳台下来,拐弯时,恰好撞上一个人。
二人视线对上,多少有些敌意。
邬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时冉一番:“好巧,在这里都能遇上封太太。”
时冉点了点头:“是挺巧。”
“冷夫人也在这里用餐?”时冉客套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所谓。
“封太太一个人?”邬君目光从时冉身后收回来,答非所问的同时冉攀谈着。
客气?
算不上。
礼貌?
自然也没这鬼东西。
时冉怎会看不出来邬君的轻蔑。
而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二人一前一后相差几秒的话语近乎同时响起。
而沉默也接踵而至。
餐厅过道里,隐隐有低低沉沉的法式音乐传来。
时冉凝着邬眉,但也不急着打破这份僵硬,反倒是抽了根烟出来,拢手点燃。
时冉低眉,拢手点烟的那一幕,让邬君想起了一位故人。
且这位故人————。
“封太太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时冉抬手抽了口烟,语调能淡出个鸟儿来:“时判?”
而后,哂笑了声:“冷夫人,我很好奇,那些把我认成时判的人是因为对这个死去的人念念不忘还是问心有愧?”
这不是邬君第一次将她认成时冉了。
而这位时大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讥讽她。
不管是哪一种,都验证了他们之间恶劣的关系,一个弄死自己的人,她实在浪费自己的情绪给他们半分脸面。
“问心有愧和念念不忘,封太太想听哪种?”
邬君对时冉,也没什么好脸面,大抵是觉得冷峻离开首都去国外跟她脱不了干系。
这其中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互看不爽。
时冉隔空点了点烟灰,她站在顺风口,烟灰掉下来时顺着风吹到了她昂贵的黑色套装上。
邬君这人,只是平日里看起来低调,身上没有任何logo加身,但时冉知晓,她对生活的要求苛刻到近乎变态的地步,而冷峻却一直认为自己的母亲朴实无华,是个不喜与人攀比的贤家良母。
一个贤家良母怎会去定制一套十几二十万的裙子?
那些所谓的朴实无华无非都是骗鬼的。
外人眼中看见的只是她想让你看见的。
邬君的内里与外在截然不同,这还是她与邬君数次你来我往的交锋中得出来的经验。
邬君低眸看了眼自己沾上灰烬的裙摆,脸色微微阴沉。
而时冉,其实没看见,不屑轻嘲:“我哪种都不想听。”
任何昂贵的物件,一旦沾上了灰烬,多少都有点肮脏。
不管是你愿的,还是你不愿的。
“封董沉稳内敛,温雅含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时小姐觉得自己配得上封太太这个位置吗?”
时冉笑了,跟封擎宇结婚临近一年,听过各种各样冷嘲热讽的话,到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询问她配不配的上这个位置的。
二十来岁的姑娘,三十来岁的姐姐,这会儿连五六十岁的大妈都来了,这问法,简直是各有千秋。
时冉脸面上的笑意骤然而起:“那你来?”
不是说我配不上吗,你要配得上你来,来感受感受封擎宇这个阴阳怪气心眼儿堪比蜜蜂窝的人是如何折磨人的。
她求之不得。
“噗嗤————,”时冉身后一声笑突兀的传来。
转头,就连男人夹着烟的手双手举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这儿是共用通道。”
他急着撇清关系,又伸手指了指后面。
一见后面的人,时冉夹着烟的手一抖。
这日,不仅是时冉在此处,集团的应酬也在此处,封擎宇游走商界,纵横国内外,且这人端着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给人一种沉稳可靠之感,在商场上的朋友倒也是挺多。
今儿在这儿见到人,时冉只想说两个字:倒霉!
封擎宇单手插兜,薄唇紧抿站在她身后,幽幽的视线有那么点想杀死她的意思。
冷飕飕的瞧着她的
时冉夹在手中的烟,烟灰要掉不掉的。
封擎宇不止一次听过身旁的朋友提及时冉在外怼人时的言论。
类似于,让给你、你拿走、那你来、有本事你上之类的,而她说这些话时所阐述的对象,不是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在法律上只属于她的丈夫,她的所属品,她的所有物。
在她的心里在她的口中成了一个可以交易的物品。
心如刀绞?
大抵是吧!
但此时此刻,身后跟着诸多下属与合作商,封擎宇即便心有怒火有不会让外人看笑话。
在他心里,时冉是他妻子。
妻子的脸面就是自己的脸面。
封擎宇凝着时冉,缓缓的跨步前去,当时冉夹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往哪里藏的烟准备丢时,一只大手握住她垂在身旁的手,另一只手伸过来接走了她指尖的烟,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封擎宇其人,不是什么善类。
冷翰也好,邬君也罢,都知晓。
她曾眼睁睁的看着封擎宇将旁人送到跟前的女人丢出去。
也曾看着前集团副总跪在雨幕中苦苦哀求,而这人坐在车里如同睥睨众生的神,举手投足之间掌控着别人的生死。
而今,她只见男人伸手接走了自家爱人手中的烟,而后冷沉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轻飘飘的威胁:“冷夫人觉得我爱人配不配这个位置?”
我爱人。
配不配。
仅仅是这六个字都足以让邬君抖三抖。
但到底是豪门世家出来的。
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无能,强忍着惧意面对封擎宇。
“什么时候我封擎宇的女人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了?还是说,冷夫人觉得自己家庭幸福生活美满,人生成功到可以来当别人的人生导师了?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还是每天用的胭脂水粉护肤品化妆品都拿去糊眼睛了?要不要我让人帮你洗洗?冷夫人怕不是亚里士多德的二姨吧?珍妮玛士多。”
噗嗤————刚刚夹着烟的男人又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打破了在场的尴尬。
集团一众副总在身后想劝也不敢劝。
想劝,是因为邬君虽然不算什么东西,但是冷翰还是个人物。
不想劝,是因为大家近来的日子都不好过,也不知道这太太最近是怎么得罪封董了。
集团每日的气氛简直就是愁云笼罩,封董的办公室堪比阎罗王的审问堂。
进去了,出不出的来就不一定了。
明明最近封董正在谋划韩家,按理说,是个女人见到男人给自己撑腰,不说兴高采烈感恩戴德,最起码也得有点感恩之心吧!
多说几句好话哄男人高兴,事儿才能好办下去,可这小太太——不走寻常路。
封董的脸就跟长白山脚下的天儿似的,一秒一个样。
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
选择了沉默。
牺牲邬君,成全他们自己,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干。
“女人家的闲聊而已,封董何必这么上纲上线呢?
封擎宇握着时冉的手紧了几分,冷沉的面容,腔调带着几分威胁:“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管好你自己。”
言罢,封擎宇拉着时冉的手离开了楼梯口。
大步而行的步伐让让时冉有些踉跄。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封擎宇甩进了车里。
砰的一声响在自己耳边响起时,她吓得一抖。
而后在车里的凌夏正拿着手机玩儿贪吃蛇,这猝不及防而开门声让他一头撞在了墙上,游戏结束了。
凌夏拿着手机坐在驾驶座上比手比脚的透过后视镜望着时冉。
封擎宇此时,本就怒火中少烧,见凌夏跟只愣头鸭似的一动不动,气的一脚踹在了靠背上:“滚下去。”
凌夏哪儿敢耽搁,麻溜儿的拉开车门,近乎是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
若是凌晨在,这种时候定然不会下车,眼看着老板心情不佳,身后又是合作商老总,这会儿下车,不是丢老板的脸吗?
可凌夏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毕竟是个武将。
而封擎宇本就气的浑身怒火,,这会儿看见凌夏跟个憨憨似的,更是气的脑子抽抽。
按下车窗望着刚刚下车的方池,一身怒喝响起:“给我滚进来。”
凌夏:…………
时冉明知封擎宇最近脾气邪门儿的跟女人一个月来了十次八次大姨妈似的,这会儿本该是当缩头乌龟的时候,但又觉得凌夏这个憨憨实在是太可怜。
开口道了句:“你跟他置什么气?”
封擎宇这日,火冒三丈。
脑子里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他怎能不跟时冉置气呢?
你若说她没心没肺,她会关心凌夏。
你若说她有心有肺,她全然看不见自己的情绪。
封擎宇心里窝着火,本是温文尔雅的面庞燃起来的火格外的骇人,红着眼如同暴怒的狮子,他伸手将领带丢在时冉身上,压着火红着眼怒视着她:“我跟你置气,你在乎吗?”
时冉望着封擎宇的目光一愕。
她不知道男人的眼眸是因为饮酒过度而泛红,还是因为隐忍而泛红。
一抬眸,直接撞进了男人的漩涡中。
时冉突然觉得,无法直视封擎宇的目光。
她正想躲闪时,封擎宇紧逼的语气紧随而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的躲闪是什么意思?”
“想依附我,但又不想让自己沦陷,于是在这拉扯之间反复徘徊,时冉,你还真是个高手,摸清楚了老子非你不可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边缘疯狂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