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在硬化路上左右摇摆,他脚底飘飘忽忽没了定力。
一路笑到家里。
一斤蒜薹三毛八,一亩地就有三百八十块。
七月份的大蒜,一亩地能挖两千斤,秦老板说也低不了五毛钱一斤,除过所有成本,一亩地稳稳当当一千元过了。
我的老天爷,一亩地收入超过了一千元,今年的收入比去年翻了一番。
塬上这七八个村子里,最少一家的大蒜也要十亩,那么今年过来,一家的收入最少也要一万元。
想三年前,一家子的收入有五百块钱就不错了,多半人家都是两百三百。
一路上的高进洋跟张春一样,眼角突然湿润,用手背抹几把。
回到家,他老婆问他咋了,给秦老板拉去了一车蒜薹咋哭哭啼啼的,人家给钱了没?
高支书训老婆,妇人家懂个屁!
与此同时,张春算完了蒜薹收入和大蒜收入。
他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川子,如果没有那份文件,你就可以三毛钱收菜,五毛钱发,多赚八分钱,一千万斤就是八十万呀,这八十万捏在你手里和捏在各家户手里,那效果不一样的。”
“哦?春叔,效果怎么不一样?”秦川很好奇。
“你捏住这八十万,从景宁县城到高崖塬上,景安渠就能修成,景安油路就能修成,这样一来,景宁县和新安县之间这一百公里路都是油路,这一百公里范围的土地都能浇上黄渠水,凭你的手段,用三年时间就能把这笔钱收回来。”
“可是现在呢,这八分钱在每家每户手里,怎么可能收上来?”
秦川听出来另一个意思。
从景宁县到新安县的路该硬化掉了。
要不然,七月收一茬蒜薹,到了十月再收棉花,二十辆大车天天跑,尘土飞扬不说,坑坑洼洼就是麻烦。
“春叔,你说的对,是时候让景宁县和新安县之间有一条油路了。”
秦川决定找一趟陆书记。
平安贸易搞货运,不能再跑沙土路了。
与此同时,新安县的何远民看着一张账目单子,陷入沉思。
烟头夹在指头缝子里,着到肉上了都没感觉到。
“何局?”李副局提醒了他一句。
何局把烟蒂扔烟灰缸里,嘴里骂:“一斤蒜薹能值五毛钱?这他娘的太吓人了吧?”
新安县市场上菜铺里,一斤蒜薹卖到了五毛六毛,往年这个时候,一斤超不过两毛。
六月里是大田蒜薹大量上市的季节,按理说不会超过两毛钱,可今年蒜薹的价格飙到六毛钱。
“何局,很明显是这茬菜缺货,市场上的价格才这么高。”
何远民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难道秦总在二月份就知道这茬蒜薹能卖高价,这怎么可能?”
李局长叹了一口气。
“何局,你忘了吗,秦总跑西京跑京都跑北疆,说去就去了,大城市都有他的接货客商,他们相互联系相互沟通,他对商场的供需很敏锐,可我们呢,我们老想着发一纸红头文件就能控制价格。”
何局拍拍桌子:“早知道蒜薹这么好的价,咱们干么把三千亩的大蒜种子给秦总,我们自己栽啊,六月份几十万到手了。”
李副局也很沮丧:“何局,你嘴上说要跟着秦总的路子走,栽蒜这事儿你咋不跟着走?”
手底下人的这种质疑,何局很讨厌。
他站起身把手底下报表一扔,口气恶狠狠:“这事儿能怪我?我以为他在一万亩棉花地上是闹着玩儿,总不能什么都不种休耕。”
何局以为秦总是糊弄高崖人,种上一些大蒜,总比什么都不种的好。
“让小曾起草一份文件发给商贸中心黄主任,做好收高崖蒜薹的准备。”
李副局一脸纳闷:“我们去高崖收蒜薹?”
“怎么,不行吗,秦总给他们啥价,咱也给他们啥价,高一分钱都行,再给西京发货,能赚多少是多少。”
李副局微微愣神。
黄桥乡青椒就是从秦总手里抢过来的,秦总什么话都没说,可黄桥乡是咱新安县地盘啊。
“老李,咱给景宁棉纺厂种了三万亩棉花,咱还给他们提供了三千亩蒜种,我就收三千亩蒜薹,我看他秦总敢当着我?”
何局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