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已经核实清楚,京城流通的假币大半出自庆王之手”杨一清拱手道。
“哦”朱厚熜放下手中的朱笔,“庆王,朱台浤?”
他缓缓起身,若有所思的言道:“朕记得正德正年,安化郡王朱寘鐇叛乱,庆王因此被削了俸禄。”
“陛下圣明,安化郡王是庆王一脉的分支,他发动叛乱之后,庆王还公然向其行君臣之礼!”
“叛乱被扑灭,先帝夺去庆王一脉1/3的俸禄,本是想宽大处理以观后效,但谁又能想到他却不明圣义,不体天心。”
杨一清继续解释,眼神却在不动声色,观察着朱厚熜的反应。
朱家一脉,对于听话的宗室向来厚待,他也有点把握不住当今天子对宗室的态度。
“即使被削减,庆王每年的禄米也该有六千多石,他家的开销挺大啊”
朱厚熜面色淡淡,语气却加重了几分。
杨一清闻言,立刻明白了帝王的态度,继续言道。
“据臣所知假币流通一年的利润,就能达到惊人的五十万两。”
“但因假币而造成的损失,却有百万两之巨!”杨一清忍不住胡子一抖。
大明国库一年的税收才三百多万,这实在是国之蛀虫!
朱厚熜眉毛一挑,反问道:“除了庆王,还有其他人插手吗?”
杨一清迟疑了片刻,“陛下,假币流通环节错综复杂,操作的空间很大,而且不易引人察觉。”
朱厚熜轻轻将手一摆,示意杨一清停下。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供操作的空间很大,那必定插手的人很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
“去大记小,先诛首恶!”朱厚熜一挥龙袍。
“陛下……”
杨一清脸上闪过错愕之色,他知道如今这位陛下的决心,对方处理藩王的态度也如此果断。
他对朱厚熜的态度非常肯定,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担忧。
宁王之乱余波未平,如今再对藩王们下手。
惊弓之鸟的藩王被逼急了,也有可能狗急跳墙。
“暂且将此案的时间往后拖一拖,大理寺最好在改元之后做出定论。”
朱厚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能直观看到的东西不一定让人恐惧,悬而未决才是最杀人心!”
杨一清点点头,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再多等一段时间,湖里的鱼才会露头。”
话音刚落,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朱厚熜站在窗边,忽而抬头。
明黄琉璃,庄红宫墙。
他转身向杨一清问道。
“杨爱卿,《大明律》修订得怎么样了?”
杨一清苦笑一声,《大明律》的修订繁杂琐碎,而且要慎之又慎。
每一条法条都要仔细斟酌,还要考虑具体案件,朝廷规章……
从成立律令司以来,他是一条都没有改。
他试探性地说道:“陛下,臣等数月以来通宵达旦,已经完善了相应法条的解释数千例,并且确定了相关案件的范例。”
“嗯”
“那有没有更改法条呢?”
“陛下”杨一清说着就欲跪下,朱厚熜却向前几步,顺势将他扶住。
“也难为你们了,如今确实不是更改的时机。”
朱厚熜目光悠长,“再等等,再等朕一年”
法令的更改牵扯太多,任何一条处理不善,都会成为千里之堤上的那一道裂缝。
但很快,朱厚熜就收回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