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连绵,却难掩京城风华。
不同于浪漫缱绻的江南,大漠连天的塞北,北京自有一番都城气度。
可行色匆匆的江南文人,却没有心思和时间去为这繁华的京城吟诗作赋。
他们此刻心情紧张,内心惴惴不安。
但在这紧张激动之后,却藏着一股更深沉,更深厚的兴奋!
他们,要来京城跪谏——劝当今天子放弃新礼。
无论这些人的目的如何,或许为名,或许为利,或许真的为了一腔正气。
他们不约而同来到了京城,在几间客栈中商量明天的大事。
严嵩坐在上首,神色中难掩疲惫。
这几日来舟车劳顿从江南到京城,再加上大脑高速运转,他的心早已经疲惫万分。
但他的身子却坐得很直,眉毛斜挑带着一股威严。
此番到达京城的,光光苏州一地的就有三十多人,再加上其他各地闻风而动者。
浩浩荡荡的队伍,竟然已达数百人之多!
当然,一间小客栈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现在能站在此处的,都是各地人群中的领头羊。
“诸君,我等所谋之事能否成功,皆在明日一举,尔等可有胆魄继续走下去!”
一青山士子当即拱手道:“严公说笑了,我等既然已经走到这,又怎么会退却呢?”
他笑着看向众人,问道:“事不成则不回,诸位以为然否?”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都说我们书生无胆魄,可真的书生狠起来,谁又能比得过?”一浓眉大眼的书生说道。
严嵩大笑“善,大善!”。
他当即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能与诸君相交,我之大幸也!”
但很快他的神色一变,语气也异常铿锵有力,“我等所来是为了天下,为了正道,切不可失了分寸乱了道义。”
“修礼有误我们劝诫圣上,朝堂诸公有错我们慷慨陈词,但归根结底争一个是非黑白,辩一个道理分明!”
他的声音陡然一高,向着众人喝问道:“大道在前,能退否?”
“不退!”
“道理在前,能让否”
“不让”
严嵩哈哈一笑,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也一下子抖擞起来。
“君上有错臣子必然要劝阻,但如果是臣子有错,我们也必须坦然接受。”
严嵩看了一眼士气高涨的众人,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明天,就是见分晓的时候。
也该让他的大名,响彻这紫禁城!
昔年,满朝朱紫无一人眼中有他。
今日,众人拍马也追不上他的背影!
严嵩这边踌躇满志整装待发,张丰山却在家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遍又一遍用毛笔书写着一串数字,口中还断断续续地不断念叨着。
他的夫人颇有些无奈,将端来的姜汤热了又热。
“老爷,天气寒冷要保重身体,没有这健康的身体,即使有再多的好处,也享受不到啊!”他的夫人轻语道。
“唉,我这怎么喝得下!”
张丰山干脆将窗户大开,让漫天风雨涌了进来。
“今夜,将决定我的命运啊!”
他将头探了出去,让冰冷的雨水拍击着脸颊,眼睛则深深地望向那黑幽幽的天空。
“雷呀,你什么时候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想一偿所愿。
今夜天雷一至,明朝必定谣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