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能够理解,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何况天子权威不容挑战。
但如此天下就真的只有一种声音了,即使其他声音是正确的。
没有了反对者,没有了潜在的压力。
唯上是从溜须拍马之辈大行其道,百姓愚钝百业不兴。
僵化和落后必然导致灭亡。
可腻死人的甜,终究是甜啊!
谁又愿意离开温柔乡,去找一个看不到未来的路。
朱厚熜也明白开启明智,对皇帝意味着什么。
但这又怎样?
他从来不留恋皇位,权力只是获取成果的一种手段。
王阳明看朱厚熜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审视,他惊讶于后者超越时代的眼光,但也在检验朱厚熜能否留得住这份初心。
古今多少帝与皇,能行此事者唯一人耳!
他仔细看了看王阳明,虽然面貌不曾改变,但神情变化间难掩疲惫之色。
如果他记得没错,王阳明自入京以来没有放过一天假,平日里更是将时间安排得紧紧的。
除了必要的会客和休息,王阳明恨不能把一切失去的时间都弥补在工作上。
“先生操劳国事也不要忽略了身体”朱厚熜笑道,“君臣携手,至少再过六十年”
王阳明笑道,“臣,会一直陪着陛下。”
朱厚熜甩了甩道袍,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全然放手。
创业初期还是需要亲自上阵。
但到了后面,这满朝的文武也就都是可用之人了。
“心学要成为主流,但朕希望以后能看到百花齐放”朱厚熜言道。
朱厚熜上前握住王阳明的手,“这天一般的担子,朕就交给先生了。”
“臣,定不负陛下重托!”王阳明郑重点头道。
“八月中秋是个好日子,学宫的牌匾就在那一天挂吧。”
朱厚熜转身一指书房墙上早已挂好的一幅字,“字朕已经提好了,待明日就命人打造牌匾。”
“心学理学必有一争,与其在暗中勾心斗角自相残杀,不如正大光明来个了断。”
朱厚熜眼中精光闪过,“理学不乏可取之处,只是如今少了真正的大家,学宫落成之后就来一场大辩论。”
“正大光明地辩一辩,放在太阳底下让世人看看,先生以为如何?”
“固所愿,不辞尔。”
朱厚熜有些意趣盎然,“先生对于辩论的人选,心中可有打算?”
王阳明沉吟了片刻,“臣还需要思量一二,不急着找人,但可以先将大辩论的消息放出去。”
“先生以为朕如何?”
“啊”
王阳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就一脸欣然。
“陛下愿往,臣不胜欢喜。”
“如此就说定了”
再到后来二人就谈到了财政,说起这补不完的窟窿。
强如王阳明,也一脸难色。
时至晌午,几位内阁大臣也联袂而来。
朱厚熜顺势,邀众人开了一席午宴。
地点被定在御花园,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谈论国事。
随着杨廷和最后一个落座,午宴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