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偏离天中,府衙前的石狮影子被拉长了一些。
王瓒端坐正堂,目光如炬。
“啪”——
惊堂木与紫檀木桌碰撞发出巨大声响,周遭众人也不由为之一惊。
“除供词之外,尔等可还有其他隐情?”
王瓒此言一出,原本还以为躲过一劫的涉案官员,立刻将心提了起来。
他咬字格外清楚,声音也异常洪亮,透过飞翼柱一字不差传到了诸位大臣耳中。
杨廷和眉头微蹙,心中觉得王瓒所为不大妥当。
首恶既已伏诛,丢失的银两也都全部追回,又何必大动干戈将事情闹大。
他右手手指不自觉地敲击了两下木椅的扶手,忽然想到,王瓒绝对不会如此无端处事。
依据杨延和对王瓒的了解,后者断然不会意气用事,只凭心中血勇,便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把这案件查得“清白”。
下一刻,他微微侧身看向朱厚璁,心中立刻多出了几分猜测。
华盖殿内,感到诧异的不止杨廷和一人,朱厚熜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异样的氛围。
想到王瓒他也有些许惊讶,他之前曾经授意过王瓒一查到底绝不留情,但对于现在王瓒明目张胆要扩大“战果”的行为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也是该昭告世人,朝廷推行天宝的决心。
“此刻六部诸司皆聚于此,上有圣上垂观,下有本官为凭,尔等可畅所欲言。”
他顿了顿,嘴角挂上一丝浅笑,“离开此门,尔等未必还有继续说话的机会。”
南京按察使,双目圆睁,身体也微微颤抖,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然达到了顶点。
王瓒所为,明摆着是向他们宣战!
税收案几近结案,在此时向证人“诱供”,王瓒之心,路人皆知。
他气血上涌,双脸被憋出了一丝红意,忍不住就要开口驳斥。
忽然。
一双宽厚的手掌,缓缓拍了一下按察使的肩膀,后者转过身去不解的看向吴用。
吴用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却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挺立着的飞翼柱。
按察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差点酿成大错。
三司会审,天子旁听,如若此时顶撞主官,与找死何异!
堂下跪伏的几个商人眼神飘忽,想悄悄看一眼旁边站着官员的神态,又害怕自己的举动太过明显。
又过了片刻,大堂之内,寂静无声。
按察使如果不是还在府衙内,早就放声大笑了。
王瓒小儿,终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他目光冷冷看向下方跪着的几人,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比死还来得可怕,利益牵连之下,谁又能说得了真话?
飞翼柱对面,杨廷和缓缓摇了摇头,王瓒还是有些年轻了。
说出来是一死,不说出来也是一死,此时攀咬他人甚至还会连累后辈,该如何选择不是显而易见吗?
王瓒见状倒也没有懊恼,他从容走下堂去,负手对众人念诵道。
“我大明刑法威严,凡官吏受贿枉法者,一贯钱以下杖九十,每五贯加一等,至八十贯,当即绞首”
王瓒的声音不大,一众官员却心有戚戚。
大明官场,追查不到的孝敬来者不拒,贪污的名声畏之如虎。
无他,处罚太过严苛!
“监守自盗府库钱粮者,一贯钱以下杖八十,至四十则斩首,贪污银两六十两以上者,枭首示众,并剥皮充草,以警示后人。”
不知不觉,他便已经来到犯人身边。
王瓒微微耸肩,语气略带疑惑地问道:“本官翻遍大明律,也找不到任何一条置换银两而定罪的条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