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瓒迎风抬袖,两袖鼓荡,他有些瘦弱的身材也变得魁梧起来。
他将手中令牌砸向地面,目光炯炯看向跪下的囚徒。
“哐当”——木制令牌与石台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时辰已到,斩!”
刽子手娴熟地抬起大刀,以一种极为优雅的姿势砍到头颅与身体连接最脆弱的地方。
一晃眼的功夫,人头落地。
百姓还未回神,断口蒸腾水汽,血液还带温热的尸体与头颅就被红布遮盖。
“杀得好,杀得好!”
百姓们互相推搡,扯着嗓子纷纷叫好。
尸首被小吏收走,等待狱卒第三次核验身份,再统一葬到野坟。
死者为大,即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该有厚土裹身,林木为伴。
但至于坟挖得浅,有闻到味的野狗,豺狼刨土啃食,那就不在官府的处理范畴内了。
木台上几大滩鲜血,还没有干涸,台下的军士们,立即围了上来,列队整齐,一言不发。
王瓒坐回监斩台,方才冷风灌袖,让他手臂隐隐有些寒意。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脸颊依旧不自觉地抽动,左臂跟着抖了抖
百姓中有人往袖中掏去,有人悄悄从篮子中拿白布,众人蠢蠢欲动有些渴望的眼神不加掩饰地看向木台。
“药”
“好久没看到这么新鲜的。”
“罪大恶极之人,医病入膏肓之病。”
驼背老妪,呢喃道:“我那咳血的儿,总算能救回来了。”
王瓒想起朱厚熜的话语,看着台下的一切,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梁向上攀爬,最终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或许他功败垂成,也将在这木台之上人头两分。
百姓们有错吗?
他们只想救人,救救自己的亲人。
但疏通关系花费银两,蘸一蘸那腥臭的血液。
只能让病者,死得更快一些。
不过如此偏方,乡邻之间口耳相传,有人初见虽然骇然,但也不会去阻止。
不过……
为何,今日会有如此多的人,想要这偏方。
他的眼中闪过寒芒,不同寻常背后必有蹊跷!
“噗嗤”
灰白色灶土与血液交汇,血迹被掩盖了。
“不要!”老妇人大叫一声,粗布衣衫剧烈颤抖。
她甚至想要跨过守卫的兵士冲上台去,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
“罪人之血必有灾殃,轻则连累乡里,重则天灾骤降。”
王瓒再次高举着手中的“喇叭”,“白莲教乱党之血,祸及苍生,唯有家家灶火,方可阻此邪!”
百姓哗然,议论纷纷。
王瓒见状,略一示意,立即有小吏燃起火把烧向特意留下的一小摊血渍。
幽幽蓝火,一下子腾空而起。
“鬼啊,要杀我。”
“菩萨在上,保佑。”
火焰燃尽之后,木台上是一大块黑臭的胶状物,散发着恶臭。
刚才还求之若渴的百姓,纷纷避之不及,往后退去。
王瓒叹了口气,告诉百姓真相他们未必相信,但假以神灵之名,则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