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若只是清除妓院还是简单,但陛下说要治本,给原本在妓院讨饭的人一条活路。”夏言摇摇头,“天下如此之大,苦难之事何其多,要讨口饭吃也不容易,更何况是给几万人留口饭,我差点为这件事愁白头发了。”
顾鼎臣感慨万千,他也见不得卖儿卖女的惨状,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到的也只是外任为官查封一些苛刻的妓院罢了,全然没有思考过查封之后风尘女子该何去何从。
顾鼎臣随即附和,“陛下果然是圣明之主,思虑深远高瞻远瞩,公谨若有任何困难尽可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的在所不辞。”
夏言笑着眨眨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好!”
…………
五月。
草原的风,吹动了月牙湖的水。
白莲穹顶外,圣火使脸色黯然地跪在青铜神坛前。
他的皮肤变得无比粗糙,仿佛成熟的椰子壳,又好像斑驳的老树皮。
“教……主,属下不辱使命……”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就好像从嗓子里抠出来一样。
江容止步步生莲,从青铜神台上漫步而下。
他低眸,“万忧毒,有意思,在这封禁神术的时代竟然有作用在灵魂上的毒物,东瀛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看来当初徐福带过去了不少东西。”
他笑了笑一挥手,强大的威压便笼罩在圣火使身上,后者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
黄色的珠子,和月牙状的玉石悬浮在空中。
江容止轻声念诵,“若白莲降世,万千信众皆超脱。”
可在这声音之中,又似乎夹杂着一道更加威严宏大的声音。
“若我登仙,一切众生不入苦海。若我登仙,万千生灵皆得永生。”
白莲穹顶之上,愿力如海,香火似山。
江容止一指点出,圣火使身躯猛地一颤,随即身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千万只蚂蚁在爬,圣火使浑身瘙痒,一抓就褪下一大堆死皮。
他猛地用头叩击黑晶石地板,“谢教主救命之恩!”
“差事干得不错,去总坛领赏吧。”
江容止声音传来,身影却早已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青铜独面人。
石殿,江容止没有探查好奇已久的三神器,反而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黄色珠子。
千佛舍利。
在唐代,女帝临朝的时候,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魔劫。
他将珠子托在手中,轻声念诵着白莲真空经。
一道静谧浩大的气息,在珠子上一闪而过。
“心虚两相,镇山千年,王阳明真了不起,在这神禁时代成道。”江容止忍不住赞叹。
朱元璋以炎天代旧天,固然将凡尘的超凡封禁,但他依旧奈何不了玄天的力量。
里表山河之间的通道只是暂时被阻断了,并不意味着就此断绝。
他称赞王阳明,不仅因为他能在神禁时代成道,更是因为他成功断开里表山河,孤身一人独坐千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找到了借通道的困难。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通道根本就不存在!
以人之眼为天之眼,以天之眼为人之眼,里表山河的界限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界限。
王阳明龙场悟道,顿开心界。
一座两座山,从此矗立在天人之间。
心,无限大,无限远,横跨古今,纵跃来往。
他轻叹道:“心灵为界,里表两分。师叔,你是否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才特意到京城和王阳明的人相交手,用千佛舍利捕捉到这一丝心界的气息。”
江容止明白,两界山立在天人之间,心界又高远莫测,没有这一丝气息他根本无法打开里世界的通道。
他手掌一转,千佛舍利中浮现一点血色,“蛊雕之血,想要打开山海的大门也没有那么难了。”
盘坐于地,如佛涅盘。
他手捏莲花诀,口中吐出神音。
先是风起,随后千佛舍利中央浮现旋转的光圈,光圈不断变大最后彻底成为光雾。
一朵肉色莲花,缓缓在空中绽放。
江容止似笑非笑,神念与力量相和化作金色铜罐,在空中大放光芒。
铜罐吞吐,好像有呼吸一般,神殿四周的神像纷纷诡异地睁开双目。
香火愿力,如龙吸大海一般汇入铜罐之中。
铜罐晃动,一股粘稠的金色液体随即倒在了肉色莲花上。
神圣,诡异,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肉色莲花上出现。
江容止猛地睁开眼睛,轻声念道。
“天啊,我想让你也变成人啊。”
与此同时,朱厚熜在万寿山开始了又一次尝试。
上大下小,酒杯似的青铜器皿,被他倒置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