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纵马向北,一路按图索骥,追寻“屠杀村落的”一伙恶僧。
来到古刹废墟,他仔细对着散落的瓦片柱石搜索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血迹星星的残佛上。
他取出一只罗盘,将佛手上干枯的脏器小心翼翼地刮下了一丝,又解开腰间悬着的葫芦,从中倒出两滴浅黄的液体。
罗盘指针飞转,霎时间有清脆的响动之声。
“玄关三转,大宗师之境。”俞大猷满脸凝重之色。
追风盘上,玄关末蓄满一格,恶贼应该受了重伤。
他默默望向远处,山风呼啸,塔林无声。
可受伤的大宗师,依旧是大宗师啊。
先天,宗师,大宗师,一境便是一重天。
如果是在汉唐之时,他绝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可如今是在大明,江湖落寞的大明。
俞大猷紧了紧腰间宝剑,脸上闪过一抹疯狂之色。
“来此世间一回,总要叫人知道天道好轮回!”
片刻之后,指针的针尖便毫不迟疑地指向东方。
俞大猷收好罗盘,翻身上马寻踪而去。
平山凹,一处破落村集。
胖道士抱怨道:“师兄,河南的龙脉都定完了,我们也该歇歇了,陛下不是批了二百两黄金当作经费吗?”
大风刮过,市集栅栏上的牌匾砸落在胖道士脚边,他灵活地闪身躲开了。
“什么鬼地方?荒村都没有这里荒!”胖道士观复小声吐槽道。
面容冷峻的静笃,惜字如金地说道。
“有人。”
“什么?”观复一脸疑惑,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依稀可以看到房屋背后垒起的土堆,那里或许就是这座村庄的坟墓。
他往前凑了凑,发黄的白色纸钱下,不少骸骨暴露于烈日之下。
静笃不发一言,闭目凝神聆听着这片土地的哭诉。
他从荒凉的街道走过,朽木门板上还有血迹斑斑,桌椅被劈成数半,土路上还有密集的马蹄。
“马匪劫掠,民不聊生,村野百姓,十不存一。”他明白了这寥寥几字的重量。
他小心地闪开一块瘦小的尸骸,这具尸骸从尾椎骨处被人用刀砍成两段。
静笃的脸更冷了,观复也收起了笑容。
他用小胖手轻轻捧了把土覆在白骨上,小声念诵着渡人经。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杀人了!”落魄书生左手甩着书袋,右手提着把砍刀,他小腿发颤却紧紧地将两个幼童护在身后。
“哈哈哈!老子就爱玩这种捉小鸡的游戏!”马匪哈哈一笑,声音满是戏谑,眼神中充满杀意。
几个马匪用麻绳拖着尸体,一步步逼近书生。
落魄书生一恍神,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
那张瘦脸上满是不甘与惊讶,似乎直到临死前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死。
“张三伯,你出卖了大家,向马匪透露了地道的位置,可你不知道与虎谋皮,必入虎口的道理!”
马匪逐渐逼近,书生使出浑身力气,将两个小孩往身后抛去。
他大吼道:“我拦住他们,你们快跑!”
他身旁断臂的老汉叹息道:“拦不住,整座山上都是马匪,他们只不过是想戏弄我们,否则我们早就被杀了。”
老汉看着落魄书生,“吴先生,您是真正的读书人,可惜我们连累了你。”
就在此时,远处破败的街道走来。一高一瘦两个身影。
“快跑!这里有马匪。”书生撕心裂肺地大吼,期待这两个可怜的路人能够逃出生天。
可两人似乎没有听到,脚步变得越发快速,书生的心中顷刻间悲凉无比。
“我真的是倒霉鬼吗,连累了一个村庄的人不够,还要搭上两个垫背。”他心中苦涩。
老汉心一横,一个翻身劈砍,想斩断马匹的前肢拖延时间。
可却在一个马匪哈哈一笑中,他的刀被轻易砍断。
老汉无比绝望。
他闭着眼睛迎接死亡的到来,脖子处传来凉意,这就是被砍断脖子的感觉吗?
当他睁开眼,摸了摸脖子,自己没死!
一根黝黑的拐杖挡在了马匪的砍刀和他脖子之间,观复腼腆一笑。
“福生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速速下马,地狱之中尚可少受些罪。”
马匪相视一笑,“哪里来的臭道士,这一身肉倒是长得标致,捉回去砍了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