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罢。
幻境消散。
林东回归现实。
身边站着威严的判官,手持九节鞭。
门口跪着演书生的徒弟,无声抽泣。
瞎眼老人坐在床榻上,笑着抚摸手中的琴弦。
空气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两位官老爷,我弹的曲,如何?”
瞎眼老人率先说话了,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洒脱。
判官厉喝道:“汝擅自发声,且纵容手中之物发声,对吾皇权威是大不敬,当诛!”
门口跪着的徒弟听到判官的判罚,浑身剧烈颤抖,脸色煞白,满眼惊恐看向师父。
瞎眼老人却没有丝毫畏惧,他朝判官拱了拱手,说道:“谢判官老爷的赏赐,我这个老不死的,早该去投胎了。”
说完,他又面朝林东的方向,问道:“这位官老爷还没回答,我弹的曲,如何?”
林东回道:“曲弹的不错,唱腔更是一流,我之前一直感觉琴曲中少了些什么,现在知道了,就差你吼得那一嗓子,琴歌,琴歌,抚琴而歌,这才是古琴的真谛。”
说着的同时,林东忍不住鼓起掌来。
判官那双冰冷的眸子瞬间转移到林东身上,此人的发声无赞美,亦是不敬。
林东笑着看了眼判官,说道:“赞美你的圣上。”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瞎眼老人,拍手道:“也赞美老先生您。”
瞎眼老人听到林东的鼓掌声,哈哈大笑起来。
“我没见过什么圣上,也没听过,他说我对圣上不敬,哈哈哈,我只敬手里的琴,敬我自己唱的曲,敬这位鼓掌的官老爷,圣上算个什么玩意,哈哈哈.....”
判官闻言大怒,手中的九节鞭一挥,地缝裂开,斩首台缓缓从中升起,升到地面,然后带着判官一起向上升,升到最高,钻破了屋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后院的戏班子成员,前院的观众老爷们,纷纷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吓傻了,呆立在原地。
斩首台上,红衣判官手中的九节鞭已经化成了斩首大刀,锋利的刃尖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阴风阵阵,吹拂的胡须飞舞,威严的面孔宛若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上刑台!”
判官朝着瞎眼老人一声冷喝,地缝中窜出十几根锁链,拉扯着瞎眼老人走上行刑台。
瞎眼老人挥手推开锁链,迈步向前,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就像他每次登戏台的脚步一样,沉稳、坚定。
他站在台上,俯瞰下方,他看不见,但他知道,下方有很多观众在看他,这些观众一个个穿金戴银,吃得肥头大耳,嘴里说的和唱的都是溜须拍马。
“老夫唱的曲,才是这个世界最动听的声音,去他娘的无声最好听,去他娘的大音希声,你们这群没脸皮的官老爷,老夫这就去地府,去干你娘!”
瞎眼老人畅快淋漓地大笑,他终于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
刑台上的判官闻言,冰冷的脸庞转为狰狞,双目瞪圆,厉吼一声。
“斩!”
手里的大刀落下,瞎眼老人的头和身体瞬间四分五裂,血肉横飞,骨头断碎,洒满一地,腥臭的鲜血流淌而出。
整座戏园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潮水一般袭遍全身,连那些能够发声的官爷们,也不敢说出一句,哪怕是赞美的话,都不敢。
判官用冰冷的眸子,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位观众,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声音放出,才缓缓地随斩首台落入地缝之中,瞎眼老人的尸体也随他们一起而去,血肉是养料,能够孕育出结晶,不能浪费。
许久之后,地缝合上,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味,提醒众人,刚才的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戏班子的成员们全部来到后院,看着倒塌房屋,地上遗留的鲜血,默不作声。
他们想要哭,但又不能哭出声音,只能小心擦拭着眼角的湿润,努力抑制住悲伤难受的情绪。
前院的戏台上已经没有了演员,只剩吓傻的官老少爷们妇女们。
“啪啪啪!”
不知是哪位鼓起了掌,所有的观众们也从胆颤中惊醒过来。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一道又一道激烈的掌声响彻天际。
他们一边鼓着掌,还一边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