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一望无际的黑。

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看见的全是黑。

头顶的月亮，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大墨盘，在空中慢悠悠地转着圈儿，散发出阴暗的光芒。

四周安静得可怕。

一丝风都没有。

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

.......

“哈哈哈.....”

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笑声，由远到近，由模糊到清晰。

她的手里拿着一根开满梨花的树枝，白色的花瓣点亮了无尽的黑暗，就像萤火虫在夜空中飞舞。

女孩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她穿着碎花布裙子，扎了两个羊角辫子，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圆滚滚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个子不高，年龄在六岁左右。

“哈哈哈.....”

她带着笑声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她停住脚步，抬起头看向了天上，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对着什么喊话。

“听说月亮是黄色的，可黄色又是什么样的？”

她苦着脸，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了一会，她想不通，于是又换了一个问题。

“太阳是什么颜色的？”

她喃喃自语道：是红色吗？是红色吗？是不是？

红色又是什么呢？红色又是什么呢？

她像个小疯子一样不停地问自己，一会儿又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再低下头去摸摸自己的脑袋。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看见黑色，可黑色又是什么样的颜色.....”

哈哈哈....

又是一串笑声响起。

她带着笑声走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黑。

还是那样的黑。

一阵风吹过，卷起一阵又一阵的落叶，发出的沙沙声。

风吹过后，只剩下寂静和看不见的黑。

.......

.......

“呜呜呜.....”

一个老人的哭声，声音沙哑，伴随着咽口水的吸溜声，一下一下的，好像要把整个喉咙给吞下去。

“你们都死了，你们都死了，都死了.....呜呜呜呜呜....”

老人带着哭声而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火盆，白色的纸钱丢在火盆里燃烧，火苗摇曳，撕扯这无穷无尽的黑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纸钱不停地丢在火盆里，火苗变大了，越来越旺盛，照清了老人的模样。

他穿着白色的丧服，头发稀疏，皮肤干瘪，双目呆滞，脸上带着浓浓的悲痛。

“呜呜呜.....”

老人继续哭着，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落在火盆里，和白色的纸钱一起化为灰烬。

突然。

他顿住了。

抬头看向天，看着那漆黑的大墨盘，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开始祈祷：

“伟大的山神，我是您最忠诚的子民，我现在向您乞求，您看得到吗？您一定看得到！

我的家人都死了，他们为您而战，他们的鲜血撒遍了整片大地，您看得到吗？您一定看得到！

伟大的山神，我不求您复活我所有的家人，我只求您复活我的小孙女阿娅，她只有六岁，她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乖巧，她才六岁啊！您看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