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过丑时,坤宁宫外急急奔来一人,叩着正殿房门,“皇上!皇上!”
是孟南,他从不于夜间打扰萧铄,此时他声音急切,显然生了大事。
萧铄隐隐听见声响,倏地睁开眼,轻轻将怀中人安置好,才拽了袍子披在身上。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又随即合上,萧铄面上严峻瞧着孟南,“何事?”
只见那年轻太监慌了神,手中的拂尘都在颤动,“皇上,旻王从地牢逃了.....”
旻王萧晟,前几月谋反被打入地牢,本已是濒死之人,竟然逃了出去。
“何时的事?”萧铄伸手拢紧了衣袍,眉间紧蹙,目中燃火。
“约莫有一炷香了。”
“宫中可还有人在?”他冷声问道,一炷香不算久,快马尚且还能将人追回。
“大理寺卿还在刑狱审案。”
“命他火速带人追拿逆臣萧晟,不得有误。”
“是!”
——
此时不过凌晨,天色灰暗,伸手勉强瞧得见手指,黎修然带了十余人往城外赶。
快马疾驰,卷起层层沙土,林木自身侧飞速闪过,模糊不清。
黎修然耳边唯有呼啸的风声,他夹紧了马腹,手中皮鞭抽的响亮,终是于半个时辰后追上了一辆马车。
“吁~”他勒紧缰绳,骏马于车前缓步停下。
“旻王殿下留步。”黎修然拦住了马车,抬眸望着车帘,“臣黎修然,参见旻王殿下。”
道出了名号,那车帘到底动了动,一只手自后头掀开,从中走出一人,身披长袍头戴宽帽,彻底遮了面容。
他如此装扮,在这个时辰便是更难瞧清人。
黎修然于马上挑眉,眨了眨眼费力瞧着他,“王爷怎的捂这样严实?”
他话落,对面身影顿了顿,缓慢的抬起手,将那宽帽褪下,黎修然骑着马上前几步,才算看清了他的脸。
只见那人面凹骨瘦,眼窝深陷,脸上多处烂掉,肉渣混着新肉粘在一起,往下渗着血滴。
黎修然反应不大,身后众下属却觉得恶心,强忍住吐意看向别处。
“如此,怎能不严实些?”萧晟开口,却不似从前精神,声音透着沙哑,仿佛许久不曾饮过水一般。
“臣唐突,思虑不周。”黎修然拱手,面上微微恭敬些。
“呵。”萧晟冷嗤一声,随即将帽子戴上。
他何止面上溃烂不堪,这长袍底下,不知有多少处,都被地牢中的老鼠啃食过。
萧铄那厮太狠,特意命人多捉了恶鼠,齐齐丢入他的牢房中,那些恶鼠在他身上尽情啃咬、吸食,视他如人形饲料。
他手边无能用利器,忍了许久才想出法子。
便是生食恶鼠。
他吃了第一只鼠后,吐了整整两日,可他没有办法,想活下去,便只有将恶心咽进肚子里。
堂堂南国旻王,竟沦落至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