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从背后拔出大刀,看向段鸿飞,摆出攻击的姿势,“我师父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想要他的眼睛,我不会给,你想打,我奉陪。”
“我们也一样。”云天帮众也纷纷掏出武器,和应道。
落晖帮众面面相觑,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的帮主段鸿飞身上。
而段鸿飞却紧盯着程安,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片刻后,又看向地上的非尘,迟疑中带着点羡慕嫉妒,“你还能有徒弟?”
这句话,今天他已经问了两遍,两遍的意思是大不相同。
非尘望着他,仍旧没回答。
但那双柔和的眸子,已经回答了一切。
段鸿飞忽得笑了,苦笑。
他挠了把头,有些无奈,“妈的,早不说,在这恶心我呢,你还是那么性格恶劣,坏人都让我做了,谁稀罕你那破眼珠子……”
雪好像又大了。
有一片雪花落到非尘眼球上,停了几秒,从中间开始慢慢融化。
“鸿飞,”非尘的声音很轻,跟落到他眼球上的雪花一样轻,“我不想欠你什么了,我们的事,真的拖了太久,我想有个了断,你,明白吗……”
段鸿飞皱紧了眉,“什么意思,意思是,你这眼珠子,我今天不要也得要了?”
非尘微眯了下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却看着夜空,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站在光里啊。”
你站在光里,做的是大家所支持的事。
一直以来,我是开红怪,是抢了你情缘的人,是被世人谩骂悬赏的那一个,而你,做了大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无论是最初成为我的好友,还是后来一刻不停地追杀我,你都是被大家赞美和肯定的一方。
怎么会是坏人呢?
而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没有反驳的理由和证据,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做了就是做了,没道理不去承受他所带的来后果。
一切不过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罢了。
而这样的我,现在,还能有人站出来,挡在我前面。
你说,我是不是,也算是比路边的野花要好上一点?
段鸿飞怔怔地望着他,而后,忽然低头,单手捂住脸,低声笑了出来,笑得比哭都难听。
一米九的黑壮大汉,此刻竟也如稚童哭泣一般,肩膀微微颤抖,抖个不停。
“哈,哈……非尘,你真让我讨厌,也真让我,无可奈何……”
他放下手,望向非尘,眼中湿润,却是在笑着,尽管笑得很丑。
非尘知他答应了,也弯了唇角,望着雪花飘舞的天空,轻声道:“谢谢。”
下一瞬间,非尘咬破藏在臼齿里的毒,嘴角溢出一道黑血,他皱了下眉,身上开始泛起点点荧光。
“师父!”
“帮主!”
程安忙扑上去,却扑了个空,非尘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忙拨开遮挡视线的人群,向不远处的复活点看去。
非尘静静站在复活点,只睁着一只眼,另一只眼睛闭着,往外流着血,握紧的右手指缝间残留着道道血迹。
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人扎了一针,又被人捏在手里反复揉搓,程安的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师,父……你……”
非尘朝他笑了,“徒弟想超过师父,怎么也还差一百年吧。”
他摊开手掌,裹着些许血的眼珠躺在他的手中,白色的眼球中,深紫色的瞳孔映着血色,诡谲而美丽。
“冯锐。”